红光碎片溅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滩黑水。
张厉庞大的躯体摇晃两下,向前栽倒。倒在林夜脚边,不动了。
静。
只有粗重的喘息,还有压抑的呻吟。
林夜撑着地面站起来。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左手手臂还麻着。他看向门外。
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有傀儡的,也有人的。还能站着的,不到二十个。个个带伤,血糊了一身。刀疤汉子靠着石墩,左臂无力地垂着。他朝林夜咧嘴,想笑,结果咳出一口血。
周擎躺在不远处。
苏璃走过去,蹲下检查。她手指按在周擎颈侧,停了几秒。然后收回手,摇摇头。
周擎眼睛还睁着。
看着祠堂的屋顶,眼神空空的。嘴角的血已经凝固,乌黑一片。胸口那块石头彻底裂开,碎成几瓣。
林夜走过去,蹲下。
他伸手,合上周擎的眼皮。眼皮很凉,凉得像冰。
祠堂外还活着的囚犯和自愿者们慢慢聚拢过来。他们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恍惚,还有更深的恐惧。
这才第二关。
苏璃走到香案边,看那个裂开的陶罐。罐身裂缝里还在渗黑气,但很淡了。她拿起罐子,晃了晃。
罐子里有东西在响。
像骨头,又像碎瓷。
“魂瓮。”她说,“抽生魂注进去,当阵眼用。”她顿了顿,“抽的时候,人还活着。”
林夜没说话。
他看着罐子,脑子里闪过那些傀儡的脸。有些还能看出生前的样子。张厉,戒律堂前执事。李婉,内门弟子。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护卫、杂役。
老祖抽了他们的魂,塞进罐子。再把他们的身体炼成傀,用来守门。
空气里的腐臭味好像更重了。
还多了种甜腻的、类似焚香的气味。从祠堂深处飘出来,幽幽的,往鼻子里钻。
林夜看向祠堂后方。
那里有道小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光在地面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
影子在动。
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后徘徊。
苏璃也看见了。她放下陶罐,握紧金属杆。杆身已经暗淡,纹路里的蓝光只剩微弱的一丝。
“还能用几次?”林夜问。
“一次。”苏璃说,“最多。”
林夜看向身后。
还剩不到二十人。个个带伤,眼神疲惫。刀疤汉子左臂骨头断了,简单固定着。其他囚犯缺胳膊少腿的都有。自愿者们只剩五个,其中一个断了条腿,靠同伴架着。
三个时辰。
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林夜深吸一口气。吸进肺里的还是那股甜腻的焚香味,闻久了头晕。
他走向那道小门。
脚步踩在祠堂地面的青砖上,发出空空的回响。回响在空旷的祠堂里荡开,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
像有很多人在跟着走。
门缝越来越近。
暗红色的光从缝里漏出来,照在林夜脸上。光很暖,暖得反常。还带着湿气,像蒸腾的血雾。
他伸手,推门。
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石阶很窄,只容一人通过。阶面湿滑,长满墨绿色的苔藓。暗红色的光从深处涌上来,把苔藓染成诡异的紫黑。
石阶尽头,是个洞口。
洞口嵌在山壁上,边缘不规则,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凿出来的。洞里有风往外吹,风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还有声音。
低沉的、规律的嗡鸣。像巨兽在喘息,又像心脏在跳动。
每嗡鸣一次,石阶就微微震颤一下。
林夜站在门口,往下看。
洞深处,隐约能看见一片开阔的空间。空间中央,好像有个巨大的、蠕动的东西。东西表面泛着暗红色的光,光随着嗡鸣明灭。
像在呼吸。
苏璃走到他身边,也往下看。
她看了很久,然后轻声说:“是血池。”
林夜握紧手里的金属杆。杆身传来的最后一丝暖意,沿着手臂往上爬,爬进胸腔,勉强压住那里翻涌的寒意。
他回头,看向祠堂里还站着的人。
“还能走的,”他说,“跟上来。”
刀疤汉子第一个动。
他拖着断臂,一步一步挪过来。血从固定处渗出来,滴在青砖上,嗒,嗒。他走到门口,往下一看,咧嘴。
“真他娘深。”
然后他抬脚,踩上第一级石阶。
苔藓很滑,他晃了一下,但稳住。然后第二步,第三步。背影在暗红的光里,缩成一个摇晃的剪影。
其他囚犯对视一眼。
有人跟上去。有人站在原地,眼神挣扎。最后,除了那个断腿的自愿者被同伴留在祠堂,其余人都动了。
一个接一个,走下石阶。
林夜最后看了一眼祠堂。
周擎的尸体躺在香案边,安静得像睡着了。屋顶的梁柱上挂着蛛网,网在暗光里微微颤动。
他转身,踩上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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