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岸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数到第三百二十八遍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团小小的身影炮弹般冲进来,三两下爬上病床。
“锅锅……藤?”戚彦的狐耳耷拉着,小手轻轻碰了碰陆时岸绑着绷带的手腕。
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扫过消毒水味的被单。
陆时岸勉强扯出微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不疼。”
“骗人!”戚彦突然提高音量,又马上缩了缩脖子,把脸贴在陆时岸没输液的那只手上,“粑粑说……锅锅这里……”他指着自己毛茸茸的肚子,“破了大洞。”
小狐狸的手突然摸到病号服口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蛇蛇的!”
他拽出半截淡粉色的皮——那是忆春上次蜕皮时留下的,陆时岸一直随身携带。
“蛇蛇……不见了?”戚彦把鳞片举到阳光下,淡粉色的鳞片边缘泛着珍珠光泽。
他突然嘴巴一扁,金棕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彦彦想蛇蛇……”
陆时岸呼吸一滞,胸口刚缝合的伤口仿佛又被撕开。
他笨拙地用打着点滴的手给小狐狸擦眼泪:“忆春……会回来的。”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喉间涌上铁锈味,不知道是伤口开裂还是心碎的味道。
戚彦突然跳下床,从带来的小书包里掏啊掏,拽出一件叠得歪歪扭扭的黑色睡衣:“给哥哥!”他献宝似的把衣服举过头顶,“香香的!”
陆时岸瞳孔骤缩——这是忆春常穿的那件,袖口还留着被小龙爪子勾出的丝线。
他一把抓过卫衣按在脸上,桃花混着冰雪的气息瞬间灌满鼻腔。
记忆如潮水涌来:忆春穿着这件oversize的睡衣在厨房偷吃桃子,衣摆长到遮住大腿;下雨天他穿着这件衣服抱在一起躺在床上,银发蹭得他下巴发痒……
滴——!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
韦如婳慌忙从走廊跑进来,把开始抽泣的戚彦抱出去安抚。
陆时岸对周遭混乱充耳不闻,整个人蜷缩着将睡衣锁在怀里,像守护最后一块浮冰的溺水者。
黄昏的光线斜斜切过病房,将点滴瓶映成琥珀色。
门再次打开时,陆时岸条件反射般弹起,牵动伤口也顾不上。
陆柯南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西装肩头还沾着雨水。他手里拿着牛皮纸文件袋,面色凝重:“只查到这些。
陆时岸挣扎着坐直,输液针头回血也不管。
文件袋里是肖鸢沁的学籍档案、租房合同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最后一张显示她最近接触了两个黑袍人。
“黑袍人……”陆时岸指尖发颤,“查不到吗?”
陆柯南摇头,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眉心:“警方追踪到城郊就断了线索。那片区没有监控,而且……”他压低声音,“有几个警员说看到黑影闪过,但追过去什么都没有。”
文件袋边缘渐渐洇开暗红——是陆时岸掌心伤口裂开渗的血。
他浑然不觉,死死盯着那张黑袍人的模糊影像:“继续查,肯定有遗漏……”
“时岸,”陆柯南按住儿子发抖的手,“有些事……可能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
陆时岸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爸你什么意思?放弃吗?忆春可能正在——”
“我不是说放弃。”陆柯南从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我托老同学调取了全市交通监控,发现近三个月有十二起类似目击报告。”屏幕上是标记好的城市地图,几个红点集中在城南,“这些地点连起来……”
“像某种阵法。”戚霖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狐妖丈夫抱着已经睡着的戚彦走进来,“我们妖族有传闻,蛟族在谋划大事。”他轻轻将小狐狸放在陪护椅上,“但天界……那不是凡人能涉足的领域。”
陆时岸胸口剧烈起伏,监护仪再次尖叫起来。
他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扯掉针头,在众人惊呼中踉跄下床,一把抓住窗框。
“时岸!”
“你伤口会裂开的!”
陆时岸充耳不闻。
夜空中正浮现第一颗星星,冷白的光点像极了忆春的眼睛。
他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你在哪里……”他无声地问,掌心伤口在窗框上留下血印,“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睡衣上的桃花香幽幽飘散,监护仪的警报声中,没人听见那滴泪水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
物理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金属烧灼味,示波器的荧光在陆时岸脸上投下跳动的蓝光。
他面前的电路板已经反复拆装七次——三个并联电阻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却始终无法通过电流测试。
“时哥。”实验搭档小心翼翼地推过数据记录本,“要不要换块新板子?可能是元件老化……”
陆时岸的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他盯着那个黑洞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拔掉电源,电容器的余电在空气中发出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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