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大厅的成功与温泉带来的切实暖意,如同一剂温和的补药,悄然滋养着残光村疲惫的肌体。领民们脸上的愁苦似乎淡了些,劳作间的交谈偶尔能听见关于水温、关于泡澡后舒坦睡眠的琐碎分享。这细微的变化落在卡提西娅眼中,让她冰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欣慰。至少,她为追随者们争取到的,不仅仅是生存,还有了一点向“生活”靠拢的微光。
然而,这微光映照之下,她自己肩头的重担却丝毫未见减轻,反而随着领地事务的日益庞杂而愈发沉重。魔导引擎的维护与改进需要她参与技术方向讨论;矿坑的地脉回响监测数据需要她每日过目分析;民兵与荆棘守卫的训练报告、物资消耗清单;新移民的安置进度、技能登记与工作分配;道路工程的周报与难题;与马尔科等新头领的定期会议;领民间偶尔的摩擦需要仲裁;还要时刻关注外部威胁的蛛丝马迹——雷恩的巡逻队又发现了不明足迹,东南方向那个废弃营地的来源依旧成谜。
更别提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精神负担:与莎莉丝的契约。即便不靠近地窖,那种冰冷、粘腻的灵魂牵扯感也始终存在,尤其在夜深人静或她精神疲惫时,格外清晰,如同有人用冰冷的指尖不断轻触她的意识边缘。每次需要从莎莉丝那里榨取信息,更是一场耗尽心力的拉锯战。
每日醒来,等待她的是堆积的事务;每晚躺下,脑中仍在盘旋未决的难题。额间那无形的荆棘冠冕,从未如此刻般让她感到实质的重量。她开始偶尔在书房独处时走神,对着跳跃的烛火或窗外的雾气发呆,感到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的倦怠。
“或许……我真的需要学会‘摆烂’一点?”这个念头在某次对着满桌文件感到头晕目眩时,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当然,不是真正的摆烂放任,而是……更聪明地分担。
残光村不能再只靠她一个人事必躬亲地拉着往前走了。它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有了相对稳定的核心架构,有了不同领域的能人。是时候将一些具体的、常规性的行政和执行工作,下放给可靠的人了。
这个想法在核心会议上提出时,格伦金首先表示支持:“早该这样了,殿下!您是领航的,不是划桨的!俺们矮人的大师工匠,也只管最关键的活儿和指点方向,具体打造都有学徒和熟练工!”
雷恩从军事角度赞同:“领主需要保持清晰的战略视野和决断力,陷入琐事会分散精力,影响对危险的判断。”
苔藓长者温和地补充:“老朽观殿下近日气色,确需休养心神。领地事务日渐繁冗,分而治之,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马尔科作为新移民代表,也谨慎地表达了看法:“有效的管理需要层级。领主大人定下方向规则,下面的人负责执行落实,这样效率更高,也能让更多人感觉到参与和被信任。”
得到核心层的支持,卡提西娅开始具体筹划。她决定设立两个“政务官”职位,协助她处理日常行政、物资调配、生产协调和部分民事纠纷。人选必须绝对忠诚,有能力,且最好能代表不同的群体,以平衡各方利益。
经过仔细考察和商议,人选很快确定。
第一位是马尔科。这位前碎颅谷护卫队长,在移民融合过程中展现出了不错的组织能力、公正心和沟通技巧。
马尔科熟悉人类和多数混血种族的情况,做事踏实,在移民中拥有一定威望,任命他有助于进一步稳定新来者,并利用他相对丰富的管理经验。他将主要负责:新移民的融入跟进、基本物资的登记与初级分配、民兵名册与轮训安排的具体协调、以及部分基于现有法令的简单民事调解。
第二位则有些出乎部分人的意料——艾莉丝,那位拥有符文天赋的年轻混血精灵少女。
选择她,卡提西娅有多重考虑:其一,艾莉丝心思缜密,学习能力强,尤其在需要精细和耐心的工作上表现出色;其二,她相对中立,不属于任何大的原有派系,与格伦金的技术团队关系密切,也能得到精灵族裔的一定认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卡提西娅希望培养更年轻一代的管理者,艾莉丝代表着残光村未来可能需要的、融合了技术敏感性与行政能力的潜在人才。
艾莉丝将主要负责:协助苔藓长者进行更精细的物资库存管理;工坊区生产进度的记录与简单协调;领民基础信息的文书整理与归档;以及一些需要细心处理的联络沟通事务。
任命在又一次全体大会上正式宣布。卡提西娅给予两位政务官明确的职权范围和汇报线,强调他们是在领主和核心会议指导下的执行者,重大决策仍需集体商议或由她最终裁定。同时,她也赋予了他们相应的权限和资源调动能力,并在众人面前授予了象征职务的、镌刻着简化星辰荆棘纹样的木制徽章。
马尔科激动地单膝跪地,郑重接过徽章,誓言将竭尽全力。艾莉丝则显得紧张又兴奋,脸颊微红,在卡提西娅鼓励的目光下,也坚定地接过了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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