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试过醉酒,可是酒憨人傻的时分,那少年的身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偶尔,它还会像噩梦般,变幻成他最害怕的模样。
不是鬼怪,而是一个空荡荡的教室。
教室里只有他自己,坐在正中央,看着四周整齐排列的桌子上,各自放着一张白纸黑字的试卷。
如果仔细看去,他会看到作文只写了一半的语文、大题全是空白的数学、语法全错的英语,以及论述偏离主题的政治、洋流搞混的地理、朝代错乱的历史。
最后,随着一阵仿佛斩断人生的急促铃声响起,他就会被吓得醒来,或者沉沦进更可怕的梦中。
哪怕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都过去了”“结束了”“再也不用害怕了”,可那个少年还是会一遍遍地出现在,每一个他刚刚感到松懈的时光里。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的异常,他谈了场没多少爱情的恋爱,拿起相机混进并不喜欢的漫展,又在无数个通宵不眠中,将时间花费在他并不觉得好玩的游戏上。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时间久了,他几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效果自然是有的,那个少年许久没有出现了,似乎这种戴着面具生活的日子,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于代价,仅仅是让世界变得冷灰阴暗,再也找不到快乐和热爱而已。
值得的。
楚煜知道,他需要的是好好发泄一下,将心中的不满和痛苦全都倾倒出来,才有空间去容纳那些美好和希望。
可是他根本不敢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更不敢面对困扰自己的梦魇。
直到今天,这个“有痔青年”找上门来,以强迫的姿态逼迫他去思考,去改变,去反抗。被压在地上难以起身的压抑心情,终于随着他偶尔反败为胜的希望,彻底宣泄了出来。
没有扯着嗓子的怒吼,也没有哭哭啼啼的泪水,无声而来的痛苦,终于还是在无声中走了出去。
哪怕只有一点。
于是,看着屏幕里并肩坐在城墙上的两个身影,楚煜在兴奋逐渐散去后,忽然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快乐。
像是胸口少了些许块垒,也像是肩膀轻了不少负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觉得这一会儿时间里心中格外宁静,仿佛炎炎夏日喝下第一口冰可乐,令他甘愿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看着那个名字带着味道的藏剑,楚煜乐呵呵地想:“这算是我游戏里第一个朋友了吧?”
这么想着,很久没说话的他,还是将双手放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一条单身狗:咱们算是朋友了?”
冷不丁看到聊天框弹出这么一句,月煌斜着眼看过去,不太情愿地回复:“对”
见他认可这个说法,楚煜心情更是舒畅了不少,话语间也活泼起来:“你是我游戏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啊,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这话当场让月煌皱起眉头。
我哪有什么联系方式?再说我还能活几天都还说不定,交换了又能怎样?
于是他不客气地回道:“不”
楚煜对此没有失望,继续殷勤地打字说:“没关系,反正你这样的高手,跟我也玩不到一块去。”
手上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他话锋一转,继续说:“对了,我其实有个藏剑,门派刚出来的时候创建的,前不久刚刚升到80级。”
见他提起自己,月煌立刻精神了。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听天由命的他,马上紧张地敲起字来:“换他 来打”
赶紧换号啊你!换了小爷我不就活了?!
不过楚煜并没有理会到月煌的心情,他在屏幕前叹了口气,快速打出一行字:“我已经把它删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彻底删掉,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玩它了。”
月煌差点当场骂出声来,强忍着抽出剑再砍他一顿的冲动,快速将“愚蠢”两个字发了过去。
事实证明,哪怕是初学者,人在愤怒的时候,打字也会变得更快一些。
楚煜为藏剑这一次的快速回复默默点赞,转头继续解释起来:“别误会啊,我还是会玩藏剑的,只是那个号名字不太好,现在不想用了。”
什么叫名字不太好?
月煌差点气歪了鼻子。
这特么不是你自己取的吗?亏得我最初还帮你找补,想方设法夸了这名字几句,合着你当时是瞎取的啊?!
正要站起身再打一场,随后从聊天框蹦出来的两句话,强行止住了他的动作。
“那个名字最初是用前女友的名字取的,虽然没有用她的名字,但里面的字眼,跟她名字很有关联。”
“如你所见,都是前女友了,我不想再用跟她有关系的东西,也算正常吧?”
前女友?就是那个红杏出墙的未婚妻?
月煌愣了愣,终于有些明白创造者为什么铁了心要删除他了。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自己摊上这么个未婚妻,月煌绝对会在分手后将对方留下的东西全都扔进火堆里,不烧成灰烬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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