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有很久,雨眠习惯了人类的作息,双手交叉在胸前,躺在床上安静的思考,脑袋转不动的时候就陷入睡眠。
她又做梦了。
噩梦从她被污蔑烧死前任大天使,被塞缪尔抓去惩罚开始。
她不清楚自己受了多久的惩罚,总之满心都是死志。
佩妮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明明她是难受的人,佩妮却先哭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咒骂那些长着翅膀的家伙。
雨眠有气无力的被她从十字架上救下来,后知后觉的委屈:“你们怎么来了?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听得佩妮的心都要碎了。
佩妮把她架在自己身上:“大恶魔带着我们攻打上来了,你可能不知道世界树枯萎了,塞缪尔疯了,他和我们战斗的时候居然倒转火力,将剑对准了他的族人。”
佩妮面带恨意:“放心吧,塞缪尔还没死,他对你做的,我会让他千倍偿还。”
说到这里,佩妮的面色狰狞了一些:“他敢让你承受被鸟啄食血肉的痛苦,我们就把他扔到血池里怎么样?让他日夜遭受灼烧,腐烂成骷髅的痛苦。”
被松绑后,她有了恢复的空档,稍微有了一些力气,情绪激动:
“我要杀了他!佩妮,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求你,佩妮,让我杀了他!”
佩妮不算熟练的拍了拍她的脊背:“那真是太便宜他了,不过,我尊重你的想法。”
画面模糊后切换场景,她回到了迷雾幽林,此刻塞缪尔正跪在她的面前。
情形颠倒,这次是塞缪尔狼狈不堪,他的翅膀少了一半,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佩妮担忧的盯着雨眠,背部的肌肉紧绷,生怕这个傻姑娘心软又原谅了这个可恶的天使。
“雨眠·洛佩兹,他是你的仇人,不要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就忘记自己悲惨的过去。来,这是你的剑,杀了他!”
塞缪尔毫无悔意,甚至还在笑:“来啊,杀了我!我该谢谢你,小恶魔,多亏了你,我才大仇得报!
快动手吧,一个天使都不要留,包括我!”
雨眠颤抖的举起剑——噗嗤。
男人应声倒地。
“还是心软了。”佩妮轻声叹。
算了,她能亲自动手杀了塞缪尔,就已经超过她的预期了,这段孽缘至少被她亲手斩断了,不是吗?
总比人类的故事里复仇又爱上仇人强。
地动山摇,眼前的场景突然朦胧不清,带着一股不真实感,雨眠莫名的心慌。
在彻底惊醒前的最后一瞬,突然听到谁大喊了一声,“光明神降临了!”
“呼——”
雨眠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脑袋有点发昏,梦境的碎片在脑海中翻腾,让她心绪难平。
她掀开被子,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酒精入口的辛辣感能让她清醒一些。
早就听说光明神已经是超脱世俗的存在,甚至可以创造万物。同样也可以毁灭一切。她窥见的那一点杀意就足以使法力最强大的大恶魔颤抖。
要是恶魔一族真的如愿消灭了天使族,恐怕他们承受不了光明神的怒火。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恶魔和天使全部灭亡!
还有塞缪尔……
梦里那个塞缪尔分明已经被精灵控制了。上次那个梦里,他应该也一样,他并不是真的那么绝情。
精灵以情绪为食,能如此壮大,可见塞缪尔有多么痛苦。
可怜的塞缪尔!
她去了塞缪尔的房间,才一晚上没见,房间的墙壁和地板上就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他显然一刻未停,在与体内的精灵进行着精神上的搏斗,甚至要通过自虐的方式保持理智。
雨眠走上前,在塞缪尔错愕的目光下给了他一个热吻。
他尝到了一点带着苦涩的葡萄味,还有雨眠身上带着晨露气息的花香,都能让他煎熬又躁动的内心得到安抚。
至少和她接吻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想。
雨眠捧着他的脸,试图望进那双翻涌着混乱的眸子深处,用她最温柔的声音:
“听着,我亲爱的黎德,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控制情绪是你最擅长的事,不是吗?”
“你是在对哪个塞缪尔说话?”
“人类塞缪尔”
“还是堕天使塞缪尔?”
每句话用的都是不同的语调和声线。
这诡异的场面,把刚在门口睡醒的玛丽吓得又晕了过去。
雨眠没过这一层:“无论哪个声音在说话,这不都是你的一部分吗?”
“哦,但是,那个孩子,你只是对他扮演了一个母亲的角色,他怎么配和我这个父亲比?”
“别开玩笑了,谁会把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当做儿子?这在人类世界中叫情趣!”
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总是能精准的让对方生气。
他们两个产生的化学反应太过良好,远超精灵预期,现在都不出来挑事了。
雨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得想个平衡的方法。
她清了清嗓子,公平公正的宣布:“我平等的爱你们两个,没有高下之分。”
塞缪尔僵住了:“你说什么?”
人类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传来:“你这个杀人犯堕落天使,床事也不行的废物,还想指望超过我?但是凭什么一样?”
塞缪尔大声喘气:“我们几百年的感情,你不过是托我的福才能得到雨眠的垂眸,你嫌弃她放浪形骸,你还会因为她是个恶魔害怕,你凭什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两个男人吵的更狠了,甚至开始自己揍自己。
雨眠:……
她现在应该劝还是老老实实闭嘴?
塞缪尔又开始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乱撞,时不时被脚上的锁链扯到,又狠狠砸在地面。
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他现在应该听不进去她说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先冷静一下。”
雨眠没有事,但从某种方面来说,又有很多事。恶魔的脑袋都不太好,玩心眼玩不过那些天使。
雨眠觉得现在的塞缪尔就是她没法解决的情况,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这时候,她想到一个人,一个厉害的人类——薇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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