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公那低沉而清晰的话语,在寂静的后巷里激起无形的涟漪。“桐山前朝公主墓的事”——这八个字,精准地刺中了胡忠紧绷的神经。
胡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但随即装作疑惑的样子,眉头微皱说道:“前朝公主墓?洪公公说的是那桩被盗掘的案子?”他语气平淡,“此案的详细勘查卷宗,我家少爷早已整理完毕,上报府衙。府衙也派了总捕头赵奎亲自带人核查过。洪公公若想了解案情细节,不妨去府衙调阅卷宗,想必那里记述更为详尽周全。”
胡忠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探询落在洪公公脸上,语气带着不解和好奇说道:“只是……不知洪公公为何对一桩前朝公主墓被盗案如此上心?莫非……此案还牵扯到郡主?”胡忠刻意将话题引向淮阳郡主,试图反客为主。
洪公公干瘪的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精光:“胡管家,咱们都是明白人,何必绕这些弯子?”他向前又挪了小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山鹰堂和三眼楼,两家联手押送陪葬品,派出的好手不下数十人!结果呢?除了一个叫董青的重伤逃回,其余人等,一夜之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公主墓的陪葬品,更是不翼而飞!更蹊跷的是,事后山鹰堂和三眼楼对此事噤若寒蝉,连查都不敢查,报复更是无从谈起!吃了天大的亏,事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洪公公盯着胡忠,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胡管家,您说,在这桐山县地界,乃至整个宛平府,有哪方势力,能有如此雷霆手段,又能让这两大凶名赫赫的江湖组织如此忌惮,连个屁都不敢放?除了您胡管家,以及……胡大将军当年留给小少爷的那些‘老伙计’,老奴实在想不出第二家了。”
胡忠双眼微微眯起,原本平和的气息陡然变得冷冽,巷子里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降低了几分。他盯着洪公公:“听洪公公这意思……那公主墓,竟是淮阳郡主派人盗掘的?”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洪公公,虽然那是前朝皇家陵寝!但也算是皇陵,盗掘皇陵乃是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即便郡主殿下身份尊贵,此事若传扬出去,恐怕也难逃干系吧?”
洪公公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愠怒,他尖声反驳:“胡管家慎言!老奴何曾说过是郡主指使盗墓?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冤枉老奴!郡主只是对那些陪葬品感兴趣罢了!”他矢口否认,却又巧妙地承认了郡主的目标。
胡忠心中冷笑:若非郡主指使,你这老东西岂能对押送队伍的覆灭细节、连唯一活口的名字都如知道的这么清楚?但他面上并未显露,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并未接话。沉默本身,有时就是最有力的态度。
洪公公见胡忠不言语,只当他是默认或权衡,便又换上那副“为郡主分忧”的口吻,语气中带着诱劝和施压:“胡管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郡主殿下此来,只为那些陪葬品,并不想多生事端,更无意与胡小少爷为难。若胡管家知晓那批东西的下落,或是……与之相关的消息,还望您能如实告知老奴。郡主必有厚报,也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胡忠听完,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冷的回道:“我只能告诉公公,什么公主墓被盗,什么三眼楼、山鹰堂,都和我家少爷没有半点关系!我家少爷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他的县令,治理一方,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胡忠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否则……公公您是知道我们的。为了少爷的安宁,我们这些被留下来的人,可不会管对方是谁,是什么身份!”
这赤裸裸的警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让洪公公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看着胡忠那张冷硬的脸,心知这次见面,是不可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对着胡忠,极其缓慢而凝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也明白了对方的底线。
胡忠见状,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暗巷。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洪公公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胡管家,老奴明白您的意思。但老奴也要提醒您一句,我家郡主……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是绝不会罢休的。还望胡管家……多思量思量。”
胡忠的脚步停住,并未完全转回身,只是侧过头,冷冷看向站立着的洪公公:“也请公公回去,转告郡主殿下:我家少爷,并无意与郡主殿下作对。郡主殿下想做什么,想找什么,那是殿下的事,与我家少爷无关。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容置疑的说道:“也请郡主殿下,莫要在桐山县境内生事!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胡忠不再停留,朝着县衙后宅的方向快步离去。
洪公公独自站在原地,秋风吹拂着他的鬓发和略显佝偻的身躯。他望着胡忠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诉说:“真是个……忠心的下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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