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奎带人抵达桐山县已经一天过去了,驻军的消息却依旧石沉大海。不仅胡俊内心焦灼,连在听张彪详细描述了发现大批水匪聚集的情况后,赵奎也变得忧心忡忡。
与赵奎单纯的担忧不同,胡俊的焦虑更深一层。他始终不相信,以淮阳郡主的偏执和洪公公的老谋深算,会只准备水匪这一路人马。然而,他手下的护卫老兵,那些曾在北军服役的斥候好手,几乎将桐山县周边搜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马的踪迹,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驻军调动的迹象。
胡忠曾明确表示,驻军绝无可能与淮阳郡主合流。胡俊也相信这一点。在他的计划里,驻军不仅是强大的武力保障,更是将淮阳郡主的罪行公之于众、使其无法抵赖的关键见证。
将罪行暴露在军队面前,与暴露在百姓或赵奎这样的府衙人员面前,性质截然不同。淮阳郡主或许有能力屠戮一城百姓并掩盖真相,但绝无可能屠灭一支成建制的卫戍部队而瞒天过海。
然而,驻军迟迟不至,胡俊不得不开始做最坏的打算。根据他收集到的所有关于淮阳郡主性格的情报分析,这位郡主耐心将尽,发动袭击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内,再拖延下去反而不合常理。
胡俊并不知道,他期盼的驻军,其实早已在都尉黄毅的率领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桐山县地界,并按照虎卫的部署,封锁了所有进出桐山县的要道。尽管他手下的斥候老兵经验丰富,但在虎卫这个专业情报机构的协助下,以及卫戍军有意利用桐山多林密丘陵地形的隐蔽行动,仅凭几名北军出身的老兵,想要发现刻意隐藏的大股正规军,确是力有未逮。
持有与胡俊相似想法的,还有“笑面狐”钟世南。他也希望能将淮阳郡主的罪行彻底坐实,最好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但这需要一些策略。
钟世南深知,大多数人在自以为胜券在握、大局已定时,往往会放松警惕,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享受将对手踩在脚下的快感,甚至会将整个布局和盘托出,以彰显自己的智慧。胡俊之前的种种布置,成功地拖延和戏耍了淮阳郡主,早已将她那点可怜的理性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的愤怒和获取秘方的急切。这一点,从安插在淮阳郡主身边的眼线传回的情报中可以得到印证。
然而,想要淮阳郡主亲口承认一切,却并非易事。她身为皇室成员,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通常不屑于向“低贱”之人解释什么。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精明的洪公公。即便淮阳郡主一时得意忘形想说些什么,洪公公也必然会出面阻止。
“首先,得把洪公公这个碍事的老狐狸从她身边调开,并且……先处理掉。”钟世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中飞速盘算,“其次,需要一个足够强烈的诱因,彻底引爆她心中压抑的怒火和那点残存的、因高傲而产生的‘理智’,让她失控……”想到此处,钟世南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这个“诱因”该如何制造呢?
钟世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县衙的方向。“或许……可以找那位胡县令配合一下?”他喃喃自语。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去找胡俊,势必要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包括如何利用他和整个桐山县作为诱饵,引淮阳郡主行险,从而收集其不法证据。以胡俊的性格,得知自己被如此利用,恐怕会当场拔刀相向。虽然胡俊那几天的刀法练习在钟世南看来不值一提,但他身边那些护卫,尤其是寸步不离的胡忠、钱老板、田二姑等人,根据情报显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钟世南自忖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唉……”钟世南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罢了,还是先想办法把淮阳郡主骗到城下再说吧。只要她亲自出现在攻击现场,并且有实际的攻击行动,再加上我们掌握的其他证据,也差不多足够定她的罪了。”除了和胡俊配合钟世南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引发这个诱因,只能退而求其次。
就在约定对桐山县发动攻击的前两个时辰,淮阳郡主的营地收到了两则“意外”消息。
一则是来自“黑风寨”的求援,声称寨内部分人马临阵退缩,大当家“黑豹子”难以弹压,请求淮阳郡主派遣高手前去协助稳定局面。
另一则来自“水匪”方面,汇报说他们名义上的大当家“翻江蛟”带着一批好手离队未归,原定由他们负责攻破城门的任务,因缺乏高手,恐难完成。水匪二当家“张茂德”希望,淮阳郡主能亲自出面,利用身份诈开城门,以减少强攻带来的损失。如果郡主不愿涉险,他们只能等其他两路人马破城后再入城洗劫,或者转而先洗劫周边防御较弱的村镇。
收到这两则消息,淮阳郡主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废物!一群废物!”她尖声咒骂,脸色因愤怒而扭曲,目光凶狠地瞪向洪公公,“洪棠!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临到动手了,竟然出这种纰漏!你怎么事先一点都没察觉?!”接着又迁怒于那些未曾谋面的匪首,“黑豹子就是个没用的蠢货!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张茂德也是个无能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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