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闲来无事,便在衙门里随意逛了逛。他明显察觉到,这几日衙门里的下属们情绪都不太高,走路脚步发沉,说话声音也低,想来是都知道他要走了。
他踱到衙役常待的班房,见张彪和三位班头都在里头,几个人围坐在桌旁,手里拿着茶杯,却没什么心思喝,只是低着头闷声不语。几人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胡俊摆摆手,随口问道:“这段时间清闲些了吧?巡街没什么事了?”
张彪和三位班头齐声应道:“回大人,无事。近来县里太平,没什么案子。”
“有些时日没去县城街上转转了。” 胡俊道,“你们要是没事,就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张彪与其余三人对视一眼,连忙点头:“好的,谨遵大人吩咐。”
胡俊回后堂换了身便服,一身青衫,看着和寻常书生没什么两样,便带着张彪、周仁、陈六子、刘海一同出了衙门。
张彪低声问道:“大人,咱们是随意逛逛,还是有特定想去的地方?”
胡俊思索片刻,转头问他们:“你们平日里巡街都是怎么走的?今日就当我陪你们巡一趟街,也看看县里的近况。”
张彪应了声 “好”,示意陈六子和刘海在前带路。胡俊跟在几人身后,慢悠悠地在城里转悠,路过粮铺问问价钱,走到布庄看看花色,遇到相熟的百姓上前打招呼,他也满面笑容地停下聊上几句,问问家里的收成,唠唠孩子的学业。
一路走下来,太阳都升到了头顶,几人都有些乏了,额角见了汗,便寻了家临街的茶馆歇脚。
刚踏进茶馆大门,掌柜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胡大人怎么有空来小店了?快请进快请进!”
胡俊笑着摆手:“没事出来逛逛,走累了,来你这喝口茶。”
“那真是小店的荣幸!” 掌柜忙不迭地招呼,转头朝后厨喊了一嗓子,“上好的毛尖春茶,赶紧泡上来!”
几人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推开窗就能看见街上的人来人往。张彪他们还有些拘谨,一个个正襟危坐,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胡俊看在眼里,笑道:“都放松些,坐吧,随便聊聊。过段时间我就要走了,很多事都交代完了,今日就再跟你们嘱咐几句。”
他看向张彪,语气诚恳:“张彪,你遇事性子太急,容易冲动,往后遇事要多跟周仁他们商量,别总是莽莽撞撞的。你是县衙的捕头,是兄弟们的表率,不能整天凭着一股子蛮力,凡事要多动动脑筋。”
张彪几人听着,脸上都露出了伤感之色,眼圈微微泛红。
他们刚想开口说些挽留或感激的话,胡俊却抬手打断了他们:“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桐山县当这个县令,离开是早晚的事,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罢了。我走之后,你们的日子也得好好过,守好这县城,护好百姓。”
他话锋一转,又问:“对了,之前发放那些补偿,我没让你们插手,你们心里可有怨言?”
张彪几人连忙摇头,张彪梗着脖子道:“大人说的话,我们都信,哪有什么怨言!”
“不管你们是真不敢,还是心里藏着别的想法,我今日都跟你们说清楚。” 胡俊沉声道,“那些发给百姓的补偿,我没入账,也没走衙门的账 —— 这钱的来路,我不好跟你们细说。再者,咱们发放这些补偿,本就有些逾制,不合规矩。我不让你们参与,是不想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把你们牵扯进来。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的家人好。”
顿了顿,胡俊继续叮嘱道:“你们回去后,也跟衙门里其他人也说清楚。不管是州府的人来问,还是以后新来的县令要查,但凡有人提起这事,你们就说一概不知,有什么责任,都往我身上推。”
张彪他们听着,眼眶瞬间红了,鼻头也发酸。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满心感动。几人对视一眼,张彪率先起身,对着胡俊抱拳拱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大人,您为我们考虑得如此周全,我们…… 我们都记在心里!”
周仁也跟着附和,声音带着哽咽:“是啊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照您说的做!”
陈六子和刘海连连点头,用力应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胡俊看到几人的表情,朗声一笑,带着几分调侃:“几个大老爷们,耷拉着脑袋做什么?这副哭唧唧的模样,传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张彪等人闻言,硬扯出一抹笑,那笑意比哭还难看。他狠狠抹了把眼角,嗓子像是堵了团棉花,哑着声说:“大人,我们就是舍不得您!您在桐山这些日子,哪件事不是为百姓着想?对我们这些粗人更是没话说,这说走就走,俺们心里堵得慌!” 周仁在一旁连连点头,眉头皱成个疙瘩:“是啊大人!您走了,桐山往后靠谁撑着?我们…… 我们心里实在没底啊!”
胡俊抬手拍了拍张彪的肩膀,掌心带着力道,目光沉定:“给我打起精神来!桐山好不好,从来不是靠我一个人。只要你们守好本分,把百姓的事放在心上,桐山只会越来越好。我虽走了,但桐山的风吹草动,我都会盯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