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风波与胡宗宪案的余波尚未平息,贵州土司暴毙的惊雷又至。
雷聪刚通报完苗疆之变,嘉靖皇帝不急不缓地吐出五个字:“召群臣议事。”
不一会儿,西苑精舍里就跪满了一地大臣。烟雾缭绕中,群臣对贵州土司之位的争论声此起彼伏。
“陛下,苗疆习俗向来传男不传女,当立阿云土司之弟阿诃......”
“荒谬!”
我向前一步,声音在精舍内格外清晰:“陛下,阿朵乃阿云土司唯一胞妹,血统纯正,此其一。
她麾下直接掌控三部军权,根基深厚,此其二。
其在苗疆素有贤名,民心所向,此其三。”
我目光扫过徐阶一派的大臣,语气转冷:“反观其兄阿烈,曾有叛乱前科,兵权已失,不足为虑。而其三哥阿诃......”
我故意停顿,看着嘉靖的眼睛:“阿云土司壮年暴毙,并无子嗣,此事本身就透着蹊跷。若立其兄弟,恐令真凶逍遥,后患无穷。
立阿朵,方能名正言顺地彻查此案,以安人心,以彰天朝法度。更重要的是——”
我加重语气:“立阿朵,陛下不费朝廷一兵一饷,便可借女子之力稳定苗疆,此乃上善伐谋之道。”
嘉靖缓缓睁眼,目光如电:“准奏。着锦衣卫千户雷聪,即刻赴黔,宣示朕意,册立阿朵继任土司。”
是夜,锦衣卫衙署内,灯火通明。
我将一封装有密奏的信函递给雷聪,低声道:“此去贵州,三步走。第一,也是首要之务,确保阿朵坐上土司之位,名正言顺。
第二,暗中查清阿云土司暴毙的真相。第三......”
我顿了顿,眼神锐利:“摸清当地各部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我们在思州的多年经营,绝不能功亏一篑。”
雷聪接过信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罕见地透出一丝凝重。他抱拳,沉声道:“大人放心。只要雷聪还有一口气在,必不让西南生乱,也必护得阿朵姑娘......周全。”
雷聪昼夜兼程赶赴贵州,而此时的土司府,早已黑云压城。
阿烈正拍案怒吼:“苗疆从来没有女人当土司的道理。阿诃,你说是不是?”
一旁身着苗医服饰的阿诃面露悲悯:“二哥息怒,小妹确实年轻,不过......”
“不过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雷聪手持圣旨,锦衣卫鱼贯而入,瞬间控制了大厅。吴鹏带着官兵紧随其后,完成了合围。
“陛下有旨,册立阿朵为新任土司。”雷聪目光如刀,“尔等聚众胁迫,是想造反吗?”
阿烈还要争辩,却被锦衣卫死死按住。
阿诃立即躬身,姿态恭顺到了极致:“朝廷旨意,阿诃谨遵。只是......兄长新丧,小妹年幼,阿诃不才,略通医理,只愿从旁协助,稳定部族民心,绝无他念。”
他抬头时,恰与雷聪目光相撞。那一瞬间,雷聪从这个看似温顺的苗医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阴冷。
是夜,土司府密室。
阿朵卸下白日的坚强,对雷聪忧心忡忡道:“三哥阿诃......绝不简单。他凭借医术取得先兄信任,我因顾念兄弟之情,且他当时确无劣迹,才将部分军权交予他安抚。”
吴鹏递上一份密报:“下官查到,阿云土司暴毙前,阿诃曾通过粤商渠道,进过几味特殊的药材。
而这几味药材,单独服用无害,但若与阿诃平日给土司调养的方子同用......”
雷聪握紧腰刀:“如此看来,阿诃嫌疑最大。他伪装超然,暗中却借行医之名笼络人心,勾结外邦。”
“不仅如此。”阿朵轻叹,“先兄暴毙前几日,曾对我说过,三哥向他打听过苗疆祖传的矿脉图......”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明了:阿诃要的,远不止一个土司之位。
夜色深沉,我坐在书房里,对着大明舆图沉思。老周无声地进来,将一封密信放在书案上。
信是雷聪从贵州发出的,字迹仓促有力:
“大人,阿朵已接任土司,然位危如累卵。”
“其余七大寨联合逼婚,欲吞其地与人口。”
“初步查明,阿云土司之死,非病。表面线索指向阿烈与粤商,然阿诃置身事外,过于干净,反显可疑。”
“水,极深。速来!”
京城的风雨,从来不止一面。
就在雷聪于苗疆抽丝剥茧,我谋划贵州之行时,一纸关于东南旧案的裁决,也如同另一只靴子,终于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或许是被西南的突发事件搅扰了心境,嘉靖皇帝终于对胡宗宪案做出了最后的裁决。
旨意下达:“胡宗宪驭下不严,结党营私,本应重处。念其平定东南有功,着革去一切官职,籍没家产,遣送回籍,永不叙用。”
诏狱深处,我见到了即将被押解回乡的胡宗宪。不过短短时日,他鬓角已见斑白,但眼神依旧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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