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怡红院那流光溢彩的牌匾下,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为国捐躯的第一步,一个现实问题如同冷水浇头——钱呢?
我堂堂钦差,总不能掏出官印往桌上一拍,喊一声“记账”吧?正踌躇间,我目光扫过身旁肌肉紧绷、面红如血的凌锋,顿时计上心头。
“凌锋啊,”我语气沉重,“此番深入虎穴,所需花费……”
凌锋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双手奉上,语气竟带着几分感激:“大人放心,属下平日有些积蓄,正愁无处报效 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的福分。”
啊,哈哈哈哈,这个实在孩子,怎么这么深得我心呢?我把他卖了,他还在帮我数钱。
我接过那颇有分量的锦囊,心中大乐。锦衣卫果然是个油水足的衙门,这孩子跟着雷聪那个冰山,怕是光攒钱没处花,今天正好替本官消费消费了。
本官如此体恤下属,果然是大明第一好上官。
整理了一下我这身充满书卷气的月白长衫,摇了摇手中特意带来的洒金折扇,我自信满满地踏入这“怡红院”。
想我李清风,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标准的文雅书生,在此等风月场所,还不是如鱼得水?
然而,现实先给了我一记闷棍。
刚进前轩,那位风情万种的鸨母便迎了上来,她的目光在我这张俊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像滑腻的泥鳅般溜走,随后便牢牢粘在了我身后虎背熊腰、气质刚硬的凌锋身上。
“哎哟喂!这位爷真是……龙精虎猛,英武不凡呐!”鸨母的声音甜得能齁死人,手中的香帕几乎要甩到凌锋脸上,“快快快,楼上雅间请!我们这儿的姑娘,就最爱您这样有英雄气概的!”
我:“???”
我这么大一个风流才子站在这里,您是没看见吗?这届老鸨的审美是怎么回事?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进了雅间,几位被唤来的姑娘,初始还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一瞟到像尊铁塔般杵在一旁、浑身不自在的凌锋时,一个个顿时美目放光。
“这位爷,您尝尝这葡萄~”
“爷,您喝酒嘛……”
“爷,您这肌肉……是习武之人吧?”
我被彻底晾在了一边!我,李清风,当朝钦差,东南盐政的操盘手,居然在青楼里,因为不够“威武雄壮”而遭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
凌锋这厮,面对热情如火的姑娘,更是窘迫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一张酷脸憋得通红,连连摆手,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越是这样,那些姑娘反而觉得他“憨厚可爱”,逗弄得越是起劲。
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天理!本官的帅气,就这么没有市场吗?
就在我一边郁闷地自斟自饮,一边看着凌锋的“桃花劫”内心疯狂吐槽时,突然,一种诡异的安静袭来。
所有的丝竹声、调笑声、划拳声,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二楼那架通往更深处的雕花楼梯。
连我们雅间里围着凌锋的姑娘们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云裳姑娘!”
“她……她怎么下楼了?”
“天呐,我入行三年,只见她登台献艺,从未见她主动踏入前轩!”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只见一位身着素雅白衣、怀抱琵琶的女子,正缓步从楼上走下。她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月下寒梅,与这满楼的浮华奢靡格格不入。
鸨母像是见到了观音下凡,立刻甩下我们,小碎步迎了上去,腰弯得极低:“云裳姑娘,您这是……有何吩咐?”
云裳姑娘的目光,如同月色下的清泉,在喧嚣的人群中静静流淌,掠过窘迫的凌锋,掠过那些庸脂俗粉,最后,如同精准的箭矢,穿越一切阻碍,稳稳地落在了被遗忘在角落的我的身上。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洞察世情的浅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骤然安静下来的前厅:
“妈妈说来了位有趣的公子,一身书卷气,却带着江湖风。小女子云裳,平日不喜喧闹,唯爱在‘听雪阁’煮水烹茶,静听风雨。
今日茶沸之时,恰闻公子至,不知可否有幸,邀公子品茗一盏,暂歇尘劳?”
就在瞬间,喧闹声再次响起,甚至不少人都带了气音:
“品茗?!云裳姑娘邀人品茗?”
“我没听错吧?上次苏州的丝绸巨贾许下千金,只想求云裳姑娘陪饮一杯,都被婉拒了啊。”
“何止,听说之前致仕的陈老尚书慕名而来,想以文会友,姑娘都称病未见……”
“这白衣公子是谁?何德何能?”
“千金易得,云裳一茶难求啊。”
满堂哗然,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但这一次,不再是忽视,而是混合着极致的震惊、探究、羡慕,甚至是嫉妒。
刚才还围着凌锋的姑娘们,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无视变成了仰望与好奇——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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