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最后一缕残阳沉入地平线,戈壁滩的温度骤降,风也带上刺骨的寒意。科考队营地亮起了几盏大功率应急灯,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我和老鬼站在一辆改装过的墨绿色越野车旁,看着队员们将各种仪器设备搬上车。老吴亲自检查着武器——几把制式自动步枪,还有两把狙击枪被仔细包裹好,放进带有密码锁的特制箱子。这阵仗,绝不像普通科考。
那个戴琥珀戒指的女队员,就在不远处整理着一箱电子传感器。她叫陈雯,是科考队的地质与遥感数据分析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话不多,做事细致。那枚琥珀戒指在她指间并不显眼,若非阿努尔那句警告和夕阳的特定角度,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别盯着看。”老鬼的声音在耳边低不可闻,“就当不知道。”
我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深呼吸。知道和不知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现在看她每一个动作,都觉得意味深长。她是“黑石”的人?潜伏在科考队里?目的是什么?盒子?还是遗址里的东西?秦远山知道吗?老吴知道吗?
无数疑问翻腾,却一个都不能问出口。
秦远山走了过来,换上了一身更利落的深灰色野外作战服,腰间别着卫星电话和强光手电。“都准备好了?”他问老吴。
“嗯。三辆车,八个人。武器、补给、探测设备都齐了。留守五人,负责营地安全和你那几位朋友。”老吴瞥了我和老鬼一眼。
“林先生,王先生(老鬼本姓王),”秦远山转向我们,“这次行动,名义上是科考勘测,但实际上可能会有未知风险。遗址位于雅丹深处,卫星信号不稳定,地形复杂,历史上曾有多支探险队在那里失踪或遭遇不测。所以,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擅自脱离队伍,更不要触碰任何不明物体。明白吗?”
我和老鬼点头。
“另外,”秦远山目光落在我背着的、装着金属盒的双肩包上,“这个盒子,路上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我们再次点头。
“上车吧。”
我和老鬼被安排与秦远山、陈雯同乘第一辆车,司机是老吴。后两辆车分别载着其他队员和主要设备。车队在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中,驶离了临时营地,冲进无边的黑暗戈壁。
车灯撕破夜幕,照亮前方颠簸起伏的沙石地。没有路,全凭老吴高超的驾驶技术和车载导航上预设的坐标点。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对讲机偶尔传来的路况通报和仪器运行的细微嗡嗡声。
我坐在后排,挨着陈雯。她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说不清的、类似檀香的味道。她一直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地形图和不断刷新的数据流。那枚琥珀戒指在她操作屏幕时微微反光。
“陈……陈工,”我试图打破沉默,也试探一下,“我们这次去的汉代遗址,具体是做什么用的?观星祭地……听起来很神秘。”
陈雯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根据有限的文献和前期遥感,推测是西汉西域都护府设立的一处特殊观测点。汉代在天文、历法、占星方面有很高成就,也会在边疆重要地点设立观测台,用于修订历法、观测天象以预卜吉凶,有时也兼具祭祀功能,祈求边陲安宁。罗布泊当时是丝绸之路要冲,环境特殊,出现这种遗址不奇怪。”
她的解释很官方,很学术,听不出任何破绽。
“那为什么说它‘特殊’?还和‘地脉异象’有关?”我追问。
陈雯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因为从有限的遗迹残存结构和周边地质勘测数据看,它的选址和建造方式,与常规汉代观测台差异很大。它的轴线并非严格朝向某个天文基准点,而是与附近一条地下暗河的走向,以及一片区域性地磁异常区有某种……难以解释的对应关系。而且,我们在遗址外围发现过一些刻有非汉文字符、风格极其古拙的碎石片,其纹样……”她看了一眼我背后的背包,“与你们带来的那个盒子上的部分纹路,有相似之处。所以秦教授认为,那里可能不仅仅是汉代的观测站,更可能是汉代人发现并试图研究一处更早的、具有某种特殊地象的远古遗迹。”
她的回答依旧逻辑清晰,信息量适中,既解释了疑惑,又不过度透露,显得非常专业。
“更早的远古遗迹?”我顺着她的话,“比汉代还早?是什么人留下的?”
陈雯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史前某个未知的文明,也可能是更早期的人类聚落留下的祭祀场所。罗布泊地区在历史上并非一直是沙漠,曾有水草丰美的时期,存在过复杂的古文明,比如楼兰。但遗址表现出的特征,与已知的楼兰文明也有差异。这也是本次科考需要厘清的问题之一。”
对话到此,似乎无法再深入。我道了声谢,靠回座椅,不再多问。陈雯也重新专注于她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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