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雾,还是那支虫蛀的笛,还是云端上的琴。只是这一次,当她仰头问“仙人也听雾说话吗”,他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纵身跃下云端,落在她面前,指尖拂过她沾着雾水的发梢,轻声说:“我在听你说话。”
音茧外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新抽的枝桠上,竟结出一串铃铛状的果实。果实碰撞的声音,与音茧里的琴笛和鸣完美重合,像无数个细碎的“叮”,敲在人心上。
音茧散去时,月光恰好穿过槐树叶,在地上织成银网。慕清弦摘下一枚铃铛果,果皮上还沾着他的灵体光痕与她的音藤香。他把果实递给苏引商,指尖的颤抖已经平息:“你看,连树都在记着。”
苏引商接过果实,轻轻一晃,果然响起“相守调”的旋律。她突然笑起来,把果实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跑向巷尾的和音铺:“我去拿酒!今天要喝光你藏的桂花酿!”
慕清弦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铃铛果还在轻响。他低头看向琵琶,琴身的断痕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在说“都过去了”。老槐树下,新笋的尖上,凝着的水珠终于落下,砸在他的鞋面上,像滴被接住的泪。
和音铺的灯亮了起来,映出窗纸上两个依偎的身影。苏引商的逐音笛斜靠在酒坛边,慕清弦的琵琶放在膝头,铃铛果被挂在灯钩上,旋律与两人的笑语混在一起,漫出窗外,与老槐树的叶响、新笋的拔节声、巷里的虫鸣融成一片。
后半夜,沈辞洲带着阿禾送新酿的梅子酒来,刚到巷口就被风里的暖意绊住了脚。他看着老槐树上的铃铛果,又看看窗纸上交叠的琴与笛,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把梅子酒放在门口,拉着阿禾悄悄退了回去。
“沈先生,我们不进去吗?”阿禾抱着他的歪孔笛,不解地问。
“不去了。”沈辞洲的共鸣石在袖中轻轻发亮,映出两个交缠的光痕——一个是清商的白,一个是浊羽与俗韵交织的金紫,像两条共生的鱼,“有些调子,得两个人慢慢弹才好听。”
月光移过窗棂时,慕清弦的指尖在苏引商腕上轻轻一点,护音铃突然发出绵长的鸣响。铃音里,他的灵体光痕与她的音藤纹路彻底相融,在两人心口凝成一模一样的印记——不是“商”,不是“弦”,是个小小的“和”字。
“以后,再做噩梦就摸这里。”他的指尖划过她心口的印记,声音温柔得像槐花的香,“能摸到温度,就不是梦。”
苏引商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沾着他衣襟上的琴香:“那你要是再发呆,我就吹《忘忧调》,吹到你耳朵长茧。”
窗外的铃铛果轻轻晃动,把“相守调”的尾音送得很远。老槐树的叶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层温柔的茧,裹着所有的怕与爱,所有的过往与将来。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穿过槐树叶,落在和音铺的门槛上。慕清弦望着窗纸上琴笛相依的影子,突然明白:所谓心结,从不是被过去困住,是怕未来不够长,长到能把所有遗憾都酿成甜。可当铃铛果在晨光里发亮,当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当指尖能真切地摸到彼此的温度,那些怕,终究会被暖意融化,变成更珍惜当下的勇气。
就像老槐树上的铃铛果,要经历风雨才能结果;就像未完成的“相守调”,要两个人慢慢弹才圆满。他与她的路,或许还会有雾,还会有坎,可只要琴还在,笛还在,彼此的手还在,就能把每个音符,都弹成相守的模样。
巷口的梅子酒还放在那里,坛口的泥封上,落了片新抽的槐树叶,像个温柔的记号。
喜欢弦上引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弦上引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