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弦望着那幅画，指尖在琴身上轻轻叩击。引弦琴的琴身是用他断骨重铸的，上面还留着苏引商刻的小记号——在清商银纹与浊羽黑丝的交汇处，刻着个极小的“和”字。当年她总说：“师父，等我们奏出真正的和音，就把这字刻得大大的，让六界都看见。”
“你们可知‘引弦’二字的意思？”慕清弦忽然问。
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人说“引动琴弦”，有人说“指引音道”。
慕清弦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盆和声草上。晨光里，草叶的金、白、黑三色正慢慢流转，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是引着心弦。”他轻声道，“琴能引音，音能引心，心若肯接纳，断弦也能奏出圆满。”
说话间，阿音的音藤信使从窗缝钻进来，丢下片新叶便飞走了。叶上是阿音歪歪扭扭的字迹：“慕爷爷，阿音用老笛吹了《和鸣调》，忘忧巷的老槐树开花啦！”
慕清弦将叶片夹进断笛草图的手稿里，忽然笑出声来。他仿佛看见几十年前的苏引商站在巷口，手里攥着虫蛀的竹笛，眼里的光比钧天阁的仙灯还亮；又看见此刻的阿音举着修复的旧笛，在落满铃铛果的青石板上奔跑。
两代人的身影在晨光里重叠，像支未完的曲子，被时光吹得绵长。引弦轩的琴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清冷的清商调，而是裹着俗韵的暖意，混着浊羽的厚重，朝着忘忧巷的方向，轻轻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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