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音林的午后总带着些微醺的暖意。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跳跃的音符。阿壤踩着光斑往里走,越靠近林深处,光影越浓稠,到了影剧场入口时,连空气都仿佛浸在流动的墨色里——这里的归音树长得格外密集,枝叶交错成天然的穹顶,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金点,落在地面的“影纹”上。
这些影纹是归音树最神奇的馈赠。它们由千万片叶子的影子交织而成,能像水面倒影般,将万域的记忆一一投射出来。此刻,影纹正泛着淡淡的银光,勾勒出座环形的剧场,剧场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孩童正围着团跳动的光影叽叽喳喳,那光影里隐约能看见“回声族”的轮廓——他们有着流线型的身体,喉咙处有圈环形的发声器,正对着静默族的光纹比划着什么。
“阿壤姐姐!”阿澈举着个铜制的“影拓器”跑过来,这孩子总爱收集各种影子,拓器里已经存了半罐闪烁的影纹,“我们在看‘回声与静默’的故事呢,可是看到最关键的地方就断了!”
阿壤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剧场中央的光影果然在剧烈晃动,回声族的发声器正发出耀眼的光芒,静默族的光纹却在急速后退,两者之间的空气扭曲成道屏障,像隔着层看不见的墙。就在这时,光影突然像被揉皱的纸般缩成团,化作片黑色的雾,消散在归音树的阴影里。
“每次到这里就没了。”个扎着双髻的星音族小姑娘噘着嘴,她手里的螺壳灯正对着地面的影纹,试图让光影重新凝聚,“长老说,这段记忆被‘遗忘之力’吞噬了。”
阿壤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正在恢复平静的影纹。影纹像水般在她指尖流动,传来断断续续的情绪碎片:有回声族的急切,有静默族的恐惧,还有种……因沟通失败而产生的深深疲惫。她想起光纹谷壁画上的空白处,想起静默族对“发声”的创伤,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被遗忘,是这段记忆太痛,连归音树都在犹豫要不要展示。”
她将归音笛放在地面,笛尾的光纹石与影纹相触,发出道温和的震颤。这是她从静默茶馆学来的“唤醒诀”——不用强行催动,只用熟悉的能量慢慢浸润。果然,随着震颤扩散,那团黑色的雾又从树影里钻了出来,这次不再躲闪,而是缓缓舒展,重新化作回声族与静默族的模样。
影剧场的光突然暗了下来,唯有中央的光影亮得刺眼。
画面里,回声族与静默族正处在共存的第三百年。回声族天生擅长模仿,能将听到的任何声音完美复刻,他们模仿静默族的光纹流动频率,创造出“光影歌”;静默族则用光影记录回声族的旋律,在岩壁上画出“可视谱”。起初一切都很和谐,直到回声族的新族长继位——他是族里最天才的模仿者,能同时复刻百种声音,却也因此变得傲慢,认为“只有发出声音的才是高等存在”。
“他想教静默族‘说话’。”阿澈的拓器突然亮起红光,记录下回声族族长的情绪波动,“不是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是强迫他们长出发声器。”
光影中,回声族的孩童被族长命令对着静默族吹奏“启蒙曲”,那曲子里混合着尖锐的高频音,是模仿族后来失真音波的源头。静默族的光纹剧烈收缩,像被火烫到般退向岩壁,最年长的老者用身体挡在族人面前,光纹组成道厚厚的屏障,屏障上渐渐浮现出当年被音能吞噬的画面——这是他们最深处的恐惧,却被当成了“顽固不化”。
冲突就这样爆发了。回声族认为静默族“不识好歹”,开始用更强烈的音波冲击屏障;静默族则觉得“被背叛”,将所有回声族的光影记录全部抹去。曾经和谐的共生地变成战场,直到场突如其来的陨石雨降临,两族为了自保各自迁徙,从此断绝联系,被万域渐渐遗忘。
光影消散时,影剧场里一片死寂。孩子们都低着头,星音族的小姑娘用螺壳灯照着地面,灯影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他们明明曾经那么好……”
“因为他们忘了‘守己’。”阿壤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回声族想让别人变成自己,静默族想让对方完全顺从,就像两根拧巴的弦,再用力也奏不出和音。”她指着归音树的枝干,那些枝干有的粗壮,有的纤细,有的向上生长,有的斜斜伸出,却在彼此的空隙里找到了平衡,“树都懂的道理,人却总在犯错。”
阿澈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指着影剧场边缘的树影。那里的影纹没有随主画面消散,反而在悄悄流动,组成些零碎的片段:回声族的孩童偷偷模仿静默族的光纹,只是这次没有加入任何声音;静默族的年轻人在岩壁的角落画下回声族的旋律,用的是最浅淡的光影——这些是被主流冲突掩盖的“微小善意”,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
“我们可以改改这个故事吗?”个原音族的小男孩突然开口,他手里的地脉鼓轻轻敲了下,鼓点里带着试探的意味,“让他们记得这些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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