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
沈十六一声令下,话语落地有声。
裴休的身体猛地绷紧,摇晃得更加厉害。
原本失序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书架。
笔筒震落,笔墨散了一地。
那些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从容与镇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撕扯出内里深藏的疯狂与恐惧。
“沈指挥,你……”裴休嘶哑着,他想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雷豹挥手示意几名锦衣卫,他们冲向书架边,动作迅速。
顾长清看着裴休,脸上病态的苍白与那双清明的眼形成鲜明对比。
一切都与他的预判一致,裴休是一个被自己对艺术的偏执逼疯的人。
他的所谓“疯魔论”正在一步步被证实。
“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搜查我的府邸?”
“我乃朝廷翰林,正五品官职!我要上奏陛下!”裴休的声音猛然提高,声色俱厉。
他搬出自己的身份,期望能震慑住锦衣卫,挽回一丝颓势。
这愤怒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慌乱。
雷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沈十六。
沈十六面无表情,没有给雷豹任何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长清。
顾长清向前挪动,铁链“哗啦”作响,在这雅致的书房内格外刺耳。
他站定在裴休对面,身形单薄。
“裴大人,我们只搜书房。”顾长清声音悠悠响起,带着疲惫。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书房四周,“如果您问心无愧,又何惧我们一看?”
此话一出,裴休的身体再次一僵。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卡住,发不出声音。
沈十六看向裴休。
一个翰林学士,一个清流名士,此刻却如此狼狈。
沈十六的嘴角向下压了一分,没有怜悯,只有对真相的渴望。
“搜!”雷豹再次低喝。
几名锦衣卫立刻散开,开始搜查书房。
书房内陈设雅致,书籍整齐码放架上,笔墨纸砚一丝不苟地摆着。
书卷翰墨香气弥漫空气,这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锦衣卫们掀开地毯,搬开书桌,连花瓶都被仔细检查。
然而,一刻钟过去,书房里没有一丝异样。
没有血迹,没有凶器,甚至连可疑的纸屑都找不到。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什么都没有发生。
雷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他将一个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他朝沈十六摇了摇头,沈十六的视线看向顾长清。
顾长清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
他从不寄希望于“意外之物”,他只相信专业与细节。
裴休的清理很彻底,但顾长清从一开始就判断。
如果裴休是凶手,他一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更像是顾长清的一个实验,一个测试,测试裴休对自己的清理有多么自信。
“雷豹大人。”顾长清沙哑的声音打破安静。
雷豹转身,看向顾长清。
“请将布包取来。”顾长清平静地说。
雷豹一愣,布包?
他回想起在胡一鸣画室时,顾长清曾让他准备过一些东西。
他立刻点头,转身跑出书房。
裴休看着顾长清,他的恐惧似乎达到了顶点。
他不知道这个囚犯又要耍什么把戏。
但他从顾长清的从容中,看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死死盯着顾长清,想将他撕碎。
顾长清没有理会裴休。
他只是轻轻地呼吸,强行压下肺部的灼痛。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赌上一切。
很快,雷豹去而复返。
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他将布包递给顾长清。
布包里装着草木灰、磨碎的石灰石和一些不知名的干燥植物粉末。
这些都是顾长清在画室中交代他准备的。
“将所有门窗关上,拉上窗帘。”
顾长清接过布包,下达了新的指令。
几名锦衣卫迅速行动起来,书房内的光线一点点被遮蔽。
窗帘拉上,房门紧闭,书房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空气中的香气仿佛也被黑暗吞噬,压抑感随之而来。
裴休的身体开始颤抖。
黑暗中,他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顾长清模糊的轮廓。
他不知道顾长清要做什么,这种未知比任何恐吓都更让人不安。
在众人的注视中,顾长清将混合粉末均匀地洒在书房中央的地板上。
白色的粉末在黑暗中尤为清晰,细雪般飘落。
然后,他从雷豹手中接过一个喷壶,将水雾细密地喷洒在粉末之上。
喷壶发出“嘶嘶”的轻响,水雾弥漫开来,将混合粉末浸湿。
下一刻,整个书房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片幽幽的蓝色荧光,在地板上缓缓浮现,荧光越来越亮,黑暗中跳动。
那蓝色荧光勾勒出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人形的周围,还洒落着大量喷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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