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谋逆!
“咔嚓”。
一声脆响。
那串价值连城的沉香木珠,在宇文昊手中崩断。
珠子滚落一地,在空旷的大殿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无数颗落下的人头。
李德海浑身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皇上息怒……”
“朕不怒。”
宇文昊松开手,任由剩下的珠子滑落。
他转过身,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透着股凉薄。
“朕高兴还来不及。”
“既然脓包已经熟了,那就挑破它。”
他走到御案前,提笔。
这一次,他没有写任何勉励的话,也没有给沈十六调拨一兵一卒。
他只写了那八个字。
然后取出传国玉玺,重重地盖了下去。
猩红的印泥,如同尚未干涸的血迹。
“送回去。”
宇文昊将圣旨扔给李德海,“告诉沈十六,刀,朕给他了。若是砍不断这根骨头……”
“那就用他自己的脖子,来试这把刀利不利。”
……
扬州,行辕。
雨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当那道盖着鲜红御印的圣旨展开在八仙桌上时,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先斩后奏,后报朕知。”
这八个字,笔力虬劲,透着一股浓浓的杀伐之气。
“乖乖……”
雷豹眼珠子瞪得溜圆,忍不住伸出手想摸,又像是怕被烫着似地缩了回去。
“这可是尚方宝剑啊!我在羽林军当差那会儿,听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权!”
“有了这个,咱是不是能在扬州横着走了?”
雷豹兴奋得直搓手,黑脸上泛起红光,“大人,那还等什么?这圣旨就是护身符!”
“咱们直接调扬州卫,把那个什么范园给围了!我看谁敢拦!”
沈十六看着圣旨。
他的手按在上面,能感受到纸张的纹理,那是皇权的重量。
但他没有动。
他转头看向顾长清。
那个书生,正站在阴影里,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嘲弄。
“护身符?”
顾长清走过来,指尖在那“先斩后奏”四个字上点了点。
“雷豹,你这双招子如果是用来出气儿的,那就捐了吧。”
“啊?”雷豹一愣。
“这是催命符。”顾长清的声音很轻。
“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大人比我清楚。”
顾长清看向沈十六,“他给了你至高无上的权力,意味着他已经没了耐心。”
“这八个字的意思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杀多少人,把江南搅成什么样,朕都不管。朕只要结果。”
“如果这第一刀下去,没见血,或者是砍偏了……”
顾长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把‘先斩后奏’的刀,斩的就是你沈十六的头。”
沈十六将圣旨一点点卷起,动作很慢,很稳。
“你说得对。”
沈十六将圣旨贴身收好,再抬头时,眼底是属于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狠戾。
“这就是一场赌局。赢了,给沈家雪耻;输了,不过是一条命。”
他看向顾长清:“既然刀已在手,我们要去哪里找这个‘切口’?”
“直接去找范蠡?”雷豹不死心地问。
“找他做什么?喝茶吗?”
顾长清走到那副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前,拿起朱笔。
“范蠡现在是惊弓之鸟。我们就算拿着圣旨去,他也有一万种办法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必须要让他们主动动起来,主动露出马脚。”
“我们要当那个‘大买家’,就得选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也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机。”
顾长清手中的朱笔在地图上游走。
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
那是扬州城外,运河之畔的一处祭坛。
“后天,就是四月十五。”
顾长清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雷豹,你是扬州本地通,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吧?”
雷豹想了想,一拍大腿:“那是盐商们的祭盐大典啊!”
“那是扬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几大盐商都要去拜盐神,连知府都要去磕头的!”
“没错。”
顾长清手中的朱笔重重落下,在“祭盐大典”四个字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圈。
“那是他们最风光的时候。”
“也是他们……防备最松懈,牛鬼蛇神聚得最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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