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恢复如常,融入了夜色。
……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的临时行辕内。
顾长清正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特制纸张。
他手边没有笔墨,只有一根蘸着透明液体的细毫。
公输班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在空无一物的纸上“鬼画符”。
“顾先生,你这……写的什么?一个字也看不见啊。”
“无生道的‘显影密信’。”顾长清头也不抬。
全神贯注地勾勒着一个复杂的莲花图案,以及一行扭曲的暗语。
“韩菱姑娘给的配方,寻常看不见。”
“只有用特定的草木灰烬熏烤,才会显字。”
他的动作极为精细,下笔的力道、转折的弧度。
都完美复刻了从一名被俘的无生道信使那里获取的笔迹。
犯罪心理学和笔迹学的结合,在此刻化为了一封完美的“赝品”。
“伪造情报?”公输班恍然大悟。
“不,是送一份‘真’情报。”顾长清放下细毫。
将那张纸对着灯火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疏漏。
纸上看不见的内容是:
“锦衣卫已发现海潮庵,速将交易地点转移至城南的废弃瓷窑!急!”
他将纸折好,封入蜡丸,递给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十三司探子。
“按计划,把东西送到‘鱼’的身边。”
顾长清叮嘱道,“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是他‘偶然’截获的。”
探子郑重点头,接过蜡丸,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公输班还是不解:“顾先生,柳姑娘不是已经探明了地点在海潮庵吗?”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沈大人,让他带人去废弃瓷窑埋伏?”
顾长清终于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盏里的热气。
“公输啊,鱼塘就这么大。”
“两根鱼竿一起下,容易缠线。”
他看着舆图上“海潮庵”和“废弃瓷窑”两个点。
“沈大人在海潮庵,钓的是范蠡这条负责洗钱的‘财鱼’。”
“我这份假情报,是去把上官云和他那些负责动手的‘战鱼’,从鱼塘边上撵走。”
“鱼要一条一条地钓,才不会断线。”
一个捕蝉,一个驱雀,天衣无缝。
祭盐大典当晚,月色昏沉。
扬州城南门,几辆拉着草席的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吱呀呀地驶出城门,朝着海潮庵的方向赶去。
为首的马车里,范蠡闭目养神,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而另一边,城中某处秘密据点,上官云正准备动身前往海潮庵接应。
一名心腹信徒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道首!不好了!”
“我们的人截获了锦衣卫的紧急密报!”
他呈上一张纸,在上官云面前用烛火一燎。
一行焦黑的字迹瞬间浮现。
“锦衣卫已发现海潮庵,速将交易地点转移至城南的废弃瓷窑!急!”
上官云脸色剧变。
“他们怎么会知道海潮庵?!”
计划暴露的恐慌让他瞬间失去了冷静。
“传我命令!”上官云厉声喝道。
“所有人,立刻随我赶往城南瓷窑!”
“快!决不能让官银落在锦衣卫手里!”
他带着赤影和“无生道”的大批道众。
火烧火燎地扑向了与海潮庵完全相反的方向。
两支队伍,在夜色中奔向了各自的“陷阱”。
行辕之内。
顾长清看着舆图上代表范蠡和上官云的两枚棋子。
被无形的手推向了棋盘上不同的死角。
他端起茶杯,送至唇边,一切,都在剧本之中。
……
距离扬州城外十里的芦苇荡深处,上百名真正的锦衣卫精锐,正潜伏。
他们身上涂满泥浆,手中的绣春刀刀柄用黑布缠得严严实实。
雷豹趴在最高的一处土坡上,正盯着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废弃尼姑庵——海潮庵。
“头儿,”身边的校尉压低声音。
“指挥使大人那边动静那么大,全城的眼睛都盯着他呢。”
“咱们在这儿趴着,范蠡那老狐狸真能上钩?”
雷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夜色里格外显眼的白牙。
“你懂个屁。”
他低声骂道,“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咱们大人演的越像个疯子,范蠡那老狐狸就越觉得自己是神仙。”
“咱们,”雷豹拍了拍身下冰冷的土地。
“才是那把准备捅进他心窝子的刀。”
……
然而,就在扬州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个负责传递假情报的十三司探子。
悄然拐入一条漆黑的死巷,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在鸽腿上绑上了一张新的纸条。
随着一声轻微的扑翅声,信鸽消失在夜空中。
探子抬起头,昏暗的月光掠过他的侧脸,毫无表情。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月光恰好照在他衣领的内衬深处。
一枚用血色丝线绣成的、微不可见的莲花印记,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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