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
他踢了踢还在发愣的沈十六,“把她抱上床,绑好。”
“嘴里塞上布条,别让她咬断舌头。”
沈十六僵硬地照做。
等他安置好妹妹,走出房门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我欠你一条命。”沈十六靠在柱子上,声音沙哑。
“欠着吧,利息很高。”顾长清正对着月光检查指甲里的药渍。
“这事儿没完。”
“帖子既然送到了,今晚乱葬岗那边,肯定有人在等。”
“我去杀光他们。”沈十六眼底戾气横生。
“杀人最容易,也最没用。”
院墙上突然翻下来一个人影。
身段妖娆,走路带风。
“哟,这就完事了?”
柳如是手里拎着个巨大的妆匣,笑眯眯地打量着沈十六。
“沈大人这脸色,比乱葬岗的尸首还难看。”
她走到顾长清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在脸上一贴。
转瞬间。
一张与沈晚儿分毫不差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甚至连那种怯生生、带着点神经质的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怎么样?”顶着“沈晚儿”脸的柳如是转了个圈。
“今晚的新娘子,够不够俊?”
沈十六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按住刀柄。
“别激动。”顾长清拍了拍沈十六的肩膀。
“这是柳姑娘的绝活。今晚,就让柳姑娘替令妹去‘飞升’。”
“雷豹呢?”
“早就带人在坟圈子里趴着了。”柳如是抛了个媚眼,“我也该出发了。”
“毕竟,让神仙久等,可是大不敬。”
……
城外,乱葬岗。
这里是京城最阴晦的所在。无主的孤魂,夭折的孩童,都被草草掩埋于此。
一顶红色的小轿,在四个纸扎人一般的轿夫肩上,晃晃悠悠地穿过坟堆。
“沈晚儿”坐在轿子里,透过纱帘往外看。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碎骨和枯枝上发出的脆响。
“落轿——”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
轿子停在一座新挖的大坑前。
坑边立着个法坛,上面供奉着那尊黑面獠牙的“圣女”像。
十几个黑衣人围在坑边,脸上都戴着狰狞的傩戏面具。
“恭迎圣女飞升!”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招魂幡,跳着怪异的步伐逼近轿门。
“沈小姐,请吧。”
那人怪笑一声,“喝了这碗圣水,就能脱离苦海,极乐往生。”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轿帘。那只手没有去接碗,而是快如闪电地扣住了黑衣人的喉咙。
咔嚓。
脆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黑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脑袋就软软地垂了下去。
“脱离苦海?”
柳如是掀开轿帘,一脚踹飞了那具尸体,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四周的黑衣人一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脚下的泥土突然炸开。
“锦衣卫办案!全都不许动!”
雷豹从坟堆里弹出来,手里提着把厚背砍刀,吼声如雷。数十名锦衣卫从四面八方涌出。
“中计了!撤!”
剩余的黑衣人反应极快,没有任何恋战的意思,转身就往林子里钻。
“想跑?”沈十六的身影出现在退路上。
刀光一闪。
跑在最前面的三个黑衣人瞬间仆倒,腿弯处鲜血喷涌,那是脚筋被挑断了。
沈十六没有杀人。他需要活口。
他一步步逼近,刀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星。
“谁派你们来的?”
那些黑衣人退无可退,被逼到了法坛边。
突然。
他们整齐划一地摘下面具,露出下面一张张死灰色的脸。没人求饶,也没人反抗。
所有人同时咬碎了藏在牙槽里的毒囊。
噗通。
噗通。
十几个活生生的人,在两息之内全部倒地。嘴角流出黑血,身体剧烈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死士。
沈十六冲过去,捏开一人的下巴。口腔里全是烂肉,毒性之烈,触之即死。
“妈的。”
雷豹啐了一口,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这帮孙子,对自己比对敌人还狠。”
顾长清从林子里走出来。
他蹲下身,用手帕包着手,从一个尸体的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不是严府的腰牌。也不是无生道的信物。
那是一块极其普通的铜牌,上面只刻着一个“戏”字。
“戏班子?”
柳如是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京城里唱戏的多了去了。”
“这不是唱戏的牌子。”
顾长清把铜牌翻过来,指着背面一道极浅的划痕。
“这是‘皮影戏’的规矩。人在幕后,线在手里。”
“有人在把我们当皮影耍。”他站起身,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场针对沈家的局,这一地的死尸,不过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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