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
“不知道十六那边撬开嘴没有。”
……
西城,废弃铁匠铺。
炉火早熄,空气里却满是铁锈味和血腥气。
一个锦缎胖子被铁钩穿过琵琶骨,吊在房梁下,像块等待风干的腊肉。
身上没一块好皮,全是翻卷的鞭痕。
沈十六坐在唯一的条凳上。
正拿着一块磨刀石,慢条斯理地磨着手里那把剔骨刀。
沙。沙。沙。
极有节奏的摩擦声,比鞭子抽在身上更让人崩溃。
“我赶时间。”
沈十六头也没抬,手指试了试刀锋。
“再问一遍,香哪来的?”
胖子脸肿得辨不出五官,血水混着眼泪糊了一脸,身子不住地抽搐。
“我说……我说……”
“是……是个女人……”
“没见过脸……戴着面纱……都叫她‘月影’大人……”
“每逢初一,货放在城南土地庙神像后……我去取……”
沈十六手里的动作停了。
“月影?”
“是……真的是……”
胖子哭嚎起来,声音嘶哑,“我就知道这么多……大人饶命……”
沈十六起身,手腕一抖。
寒光闪过。
吊着胖子的麻绳断裂。胖子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气。
“带回诏狱。”
沈十六收刀入鞘,大步往外走,跨过门槛时连头都没回。
“让雷豹接手,别让他死了,我要知道他连几岁尿床都记得清清楚楚。”
……
夜深,东宫配殿。
这本是废弃库房,蛛网密布。
一个黑影趴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块松动地砖。
白天那个在太子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此刻正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个小瓷瓶。
他将瓶中粉末倒入砖下露出的铜管口,拿出折扇,对着管口轻摇。
做完这些,他凑近管口,嗓音压得极低,发出忽高忽低的声调:
“殿下……今日那冰水……凉不凉啊……”
“父皇……不要你了……”
“你是废人……”
声音顺着铜管,穿透厚重宫墙,钻进隔壁那张被撕破的画后墙洞。
老太监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虔诚。仿佛他谋害的不是储君,而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祭祀。
……
十三司,案牍库。
烛火摇曳。
顾长清看着沈十六带回的口供,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月影”二字。
“贵女圈玩祈福游戏的神秘女道长。”
“太子香料的上家。”水渍在桌面上慢慢干涸。
“同一拨人。”
沈十六正在擦拭手上的血迹,那股铁锈味怎么都散不干净。
“他们在撒网。”
顾长清声音有些哑,“用‘祈福’控制权贵女眷渗透后宅。”
“用‘药物’废掉储君图谋大统。”
“这盘棋,下得够大。”
顾长清掩唇咳了两声:“严嵩那老狐狸估计只是个出钱的金主。”
“真正的操盘手一直躲在暗处看戏。”
就在这时。
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夜色,直冲十三司大门。
砰!
大门被撞开。
雷豹浑身是汗,手里攥着一份邸报冲进来,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全没了。
“头儿!出事了!”
“都察院炸了!”
“就在刚才,十二名御史联名死谏,折子已经递进大内!”
沈十六眉心一跳:“弹劾谁?”
雷豹把邸报拍在桌案上,力道大得震翻了茶杯。
“弹劾顾先生!”
“罪名——妖言惑众,以邪术祸乱宫闱,意图谋害储君!”
顾长清扫了一眼邸报。
领衔的名字红得刺眼:魏征。
那个出了名的铁头御史,连皇帝都敢指着鼻子骂的硬骨头。
“呵。”
顾长清极轻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有人急了。我们刚摸到点线头,刀子就递到了魏征手里。”
“借刀杀人。”沈十六猛地起身,右手按上刀柄。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我去截折子。”
“截不住。”顾长清伸手拦住他。
“魏征这种人就是疯狗,你越拦,他咬得越死。”
“而且……”
顾长清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皇城方向,夜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这一招太高明。用最‘正义’的清流,来杀我们这些查‘邪门’案子的人。”
“无论怎么辩,在魏征眼里。我和那个装神弄鬼的‘月影’都是一丘之貉。”
顾长清走到门口,今夜的风有点喧嚣。
“准备一下吧。”
他回头看向沈十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明日早朝,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记得带刀。”
“毕竟有人不想让我活着走进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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