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的地砖凉得透骨。
王德全瘫在那,刚交代完,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
“选妃?”
顾长清蹲在老太监面前,手里把玩着那个铁皮喇叭。
“不……不是选妃。”王德全哆嗦着,牙齿磕得咯咯响。“是……是祭品。”
“圣女说,大虞龙脉已断,需九九八十一名纯阴贵女献祭,方能重续天命。”
沈十六把玩着绣春刀,刀锋在烛火下映出一道寒芒。
“九九八十一名?”
沈十六冷笑一声,“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适龄女儿加起来也没这个数。林霜月胃口不小。”
“不止……”王德全趴在地上,脑门抵着砖缝。“入了‘祈福游戏’,便是签了生死契。”
“那些姑娘们的生辰八字、贴身之物都在圣女手里。控制了她们,就是控制了她们身后的家族。”
“严首辅……严首辅那边也有把柄。”
顾长清把铁皮喇叭随手扔给雷豹。
果然。
邪教只是皮,夺权才是骨。这林霜月下的不是棋,是网。
“沈晚儿呢?”顾长清突然问。
王德全猛地抬头,满脸惊恐:“那是……那是药引!”
“圣女说,沈家丫头命格最硬,要留到最后…”
“报!”
一名锦衣卫,跌跌撞撞冲进殿门,甚至忘了行礼。“大人!沈府……沈府出事了!”
沈十六手中的绣春刀“当啷”一声归鞘。
人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到那锦衣卫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口。
“说。”
锦衣卫吞了口唾沫:“小姐……不见了。”
空气凝固了。
顾长清感觉周围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看向沈十六,那个素来杀伐果断的锦衣卫同知,此刻背影竟僵硬得像块石头。
“我也去。”顾长清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快步跟上。
……
沈府,绣楼。
平日里欢声笑语的闺房,此刻死一般寂静。
几个负责看守的锦衣卫跪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
沈十六站在沈晚儿的床前,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没有打斗痕迹。
门窗完好。
“茶里有东西。”顾长清端起桌上那个青瓷茶盏,凑近闻了闻。
又用小指甲盖挑了一点残渍放进嘴里尝了尝。
极苦。
“曼陀罗花粉混了迷药,分量很重。”顾长清把茶盏放下,环顾四周。
“十六,你昨晚是不是觉得特别困?”
沈十六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茶盏。
昨晚他确实觉得乏力,以为是连日查案太累,便早早歇下了。
但他警觉性高,这杯放在床头的水,他一口没喝。
虽然没喝,但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是让他睡得比平时沉了半个时辰。
就这半个时辰,足够发生很多事。
“是春桃。”
沈十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春桃是沈晚儿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沈府上下,除了沈十六,沈晚儿最信任的就是她。
“雷豹。”顾长清喊了一声。
雷豹从窗户翻进来,手里提着一块碎布条:“大人,后院狗洞边发现的。是春桃那丫头的衣料。”
“还有……这地上有拖拽的痕迹,但很轻微。”顾长清走过去看了看。
那痕迹很怪。如果是强行拖拽,脚印会杂乱无章。
但地上的痕迹显示,被带走的人虽然步履蹒跚,却是一步步自己走出去的。
“晚儿是自己走的。”顾长清站起身,叹了口气。
沈十六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不可能!”
“晚儿胆小,晚上连起夜都不敢,怎么可能钻狗洞跑出去?”
“这就是心理暗示的可怕之处。”顾长清指了指梳妆台。
那里摆着一个还未烧完的香炉。
“长期的药物熏蒸,加上‘祈福游戏’里的心理诱导。
在沈晚儿潜意识里,那个‘圣女’已经是比你这个哥哥更值得信赖的神。
”顾长清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泛起一阵罕见的烦躁。
大意了。
他只当是简单的催眠,却低估了信仰对人的异化程度。
他算尽了人心算尽了轨迹,唯独漏算了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小姑娘。早已被洗脑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这是他的失误。
沈十六一拳砸在墙上,上好的红木雕花板瞬间碎裂。
“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不用挖地三尺。”
雷豹蹲在地上,指着那一串延伸向外的脚印,“这泥土里混了煤渣和松针。”
“京城周边,只有西郊的无量山有这种土质。”
无量观。
那是座废弃了十几年的道观,据说以前闹过狐仙,平日里根本没人去。
“集结人马。”沈十六提起刀,转身就走。
“把北镇抚司所有能动的人都叫上。今日我要血洗无量山。”
“慢着。”顾长清伸手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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