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会以‘锦衣卫谋反’的名义把你剁成肉泥。到时候,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把你沈家最后一点名声也搭进去。”
“陛下会怎么想?”
“既然沈十六能谋反,那当年沈老将军是不是真的通敌?”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把沈十六浇了个透心凉。他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
顾长清走过去,抬手按住沈十六的肩膀。
那肩膀硬得像块铁石。
“要杀人,得先诛心;要动这种手握重兵的大将,得有铁证。”
顾长清的声音放缓,“沈十六,别忘了我们来这是干什么的。”
“查案,不是火拼。”
沈十六盯着顾长清看了半晌,最终,那股暴虐的气息慢慢平复下去。
他松开握刀的手,一拳砸在窗框上,震落积雪无数。“你说,怎么做。”
顾长清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雷豹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大红帖子。
“头儿,顾先生。”
雷豹晃了晃手里的帖子,“那位贺兰将军,派人送这个来了。”
沈十六一把抓过帖子,展开。
顾长清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久仰顾先生大名,闻沈大人至此,不胜荣幸。”
“今夜大雪初霁,特在营中备下薄酒,邀二位赏雪论道。’”
顾长清念着帖子上的字,语气嘲讽。
“赏雪?”
“这荒郊野岭除了死人就是雪,有什么好赏的。”
“鸿门宴。”
沈十六把帖子揉成一团,掌心内力一吐,纸团化为齑粉,“他知道我们在查他。”
“他不仅知道我们在查他,他还很有自信,我们拿他没办法。”
顾长清拍了拍手上的纸屑,“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去,还是不去?”
沈十六看着地上的纸屑:“去。为什么不去?”
“好极了。”顾长清打了个响指,“雷豹。”
雷豹立正:“在。”
“我们要去吃席了。你和公输别闲着。”顾长清指了指沙盘上的几处红点。
“贺兰山既然要把我们困在宴席上,那他的老巢必然防备松懈。”
“我要你们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批消失的火药。”顾长清指着平虏卫大营的一处偏僻角落。
“火药怕潮,不可能埋在雪里。”
“既然报损了五百斤,实际用的肯定没这么多,剩下的必然藏在营地干燥处。”
“找到它,带回来。”
公输班背起木箱,点了点头。
“记住,”顾长清叮嘱道,“只偷东西,别杀人。一旦被发现,跑。”
“别管我们。”
雷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先生,您这就见外了。咱们什么时候管过您的死活?”
玩笑归玩笑,雷豹转身出门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那是猎手进山前的神态。
平虏卫大营驻扎在城外十里处的野狐岭下,连绵的帐篷。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贺兰山坐在虎皮交椅上,手里拿着一块细软的绸布,正在擦拭一柄宝剑。
他年近五旬,鬓角微霜,但身材依旧魁梧。脸上横亘着一道旧伤疤,让他笑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帐内两侧,并没有其他的武将,反倒是站着几个身穿青灰道袍的人。
这些人气息阴冷,隐隐带着一股特殊的熏香味。
“将军,他们来了。”一名亲兵进来禀报。
贺兰山动作未停,剑锋划过绸布,发出轻微的嘶鸣。
“来了几个人?”
“就两个。一辆马车,两匹马。”
贺兰山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沈家的小崽子,倒是有点胆色。”
“我还以为他会带着全城的锦衣卫来跟我拼命呢。”
站在左首的一名道士开口了,声音嘶哑刺耳:“将军,这顾长清不可小觑。”
“他在京城破了不少局,圣女对他颇为忌惮。”
“忌惮?”
贺兰山冷哼一声,长剑回鞘,发出一声脆响。
“这里是边关。”
“任他有通天的手段,到了我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锁子甲。
“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了。”
“圣女要的人头,今晚我就给她凑齐。”
贺兰山挥手:“开中门,迎客!”
营门大开。
沈十六骑在马上,身后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顾长清裹得像个粽子,从马车上艰难地挪下来,手里还捧着那个不离身的手炉。
两旁的士兵手持长戈,杀气腾腾,每隔五步便是一人,火把将雪地照得亮如白昼。
这哪里是请客,分明是下马威。
顾长清看了一圈这阵仗,吸了吸鼻子。
侧头对沈十六说:“你看这些兵,站得比那排鬼脚印还直。”
“可惜,杀气太重,不像请客,倒像送葬。”
沈十六面无表情,手一直没离开过刀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