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谢洛琛翻到第三页，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并非预设的情绪。
“订婚后的这三个月。”林雅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既然这场婚姻的本质是资产重组，那么作为核心资产之一，我认为你有必要了解我的真实价值。我不只是个会戴王冠的花瓶，谢先生。我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的是国际贸易与金融，毕业论文写的是《东南亚家族企业的现代化转型困境》。”
她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只想娶一个王室符号，那很遗憾，你买亏了。但如果你想找一个能真正理解这场‘交易’，甚至能帮你让这笔交易增值的合伙人——”
她停顿，让每个字都落得清晰：
“那么，我们需要重新谈谈条件。”
书房陷入寂静。远处隐约传来寺庙的钟声，午夜了。
谢洛琛的目光从文件移到她脸上。那种评估式的眼神又出现了，但这次，多了几分真正的好奇。他拿起那枚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旧硬币，开始用拇指摩挲它的边缘。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他笑了。不是开心的笑，而是那种发现游戏变得有趣时的笑意。
“所以，公主是想跟我谈生意。”
“是。”林雅毫不退让，“而且我建议你认真考虑。因为根据我的分析，如果Provida继续按照现有策略走下去，最迟两年后，你会失去至少15%的市场份额。而那时，你付给王室的‘聘金’——也就是那笔帮我们还债的注资，回报率将远低于你的预期。”
谢洛琛放下文件，走到书桌后。他没有坐，而是拉开了最下方的抽屉。
金属滑轨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取出另一份文件——比林雅的那份厚得多，封面是黑色的，右上角印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徽标：一只环绕着橄榄枝的眼睛。
“你的分析很精彩。”他将黑色文件夹推过桌面，“但你的前提错了。”
林雅走近书桌：“什么意思？”
“你的对手不是我。”谢洛琛翻开封面，露出第一页上那行加粗的标题：《跨境资本对赌协议——达恩彭集团控股权过渡方案》。
林雅的呼吸一滞。
“这场婚姻，这笔债务重组，Provida的品牌升级——所有这些，都只是这份协议里的一个子条款。”谢洛琛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讲解一道数学题，“我和你，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区别只在于，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而你不知道。”
他翻到附录页，指尖点在其中一行：
“看这里。条款7.3：若达恩彭集团无法在十八个月内实现市值增长40%，则集团51%的股权将自动转移至‘奥西里斯资本’——也就是这份协议的乙方。”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雅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谢洛琛抬起眼，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某种近似于同情的东西。
“因为条款7.3的触发条件之一，就是‘王室联姻未能在十二个月内产生预期品牌增值效应’。”他顿了顿，“而‘预期品牌增值’的定义权，在奥西里斯手里。”
他拿起笔，在文件夹的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递给她。
“现在，公主殿下。”他说，“你还想跟我谈生意吗？或者，你更想看看，我们到底在玩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窗外，金边的灯火渐次熄灭。书房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在黑色文件夹的封面上投下一圈光晕，那只橄榄枝环绕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她。
林雅看着那支递过来的笔。
笔身是冷的，像今晚他给她戴上的戒指。
她接过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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