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最近似乎有心事。”谢洛琛开门见山。
沃拉吐出一口烟雾,笑了笑:“水务工作向来如此,总有处理不完的问题。”
“比如三号水源地的污染传闻?”
沃拉夹着雪茄的手指顿了顿。“都是些无稽之谈。定期检测,一切达标。”
“那为什么我母亲二十年前的报告显示,某种工业溶剂的含量超标五倍?”谢洛琛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而那份报告,在您当时的办公室存档后,就消失了。”
沃拉的脸色在夜色中变得苍白。“谢总,这些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里埋着人命,部长。”谢洛琛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母亲去世当天,您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办公室开会,有记录可查!”
“那么,为什么索昆——那个当年在基金会工作的采购员,上周告诉我,他在整理旧文件时,发现了一份有您签名的‘特殊处理’指令,要求销毁所有关于三号水源地的异常检测报告?”
沃拉手中的雪茄掉落,火星在石板地上溅开。他慌忙踩灭,额头渗出细汗。“他撒谎!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很快会清楚。”谢洛琛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那是一份银行转账记录的复印件,收款方是沃拉妻子名下的离岸公司账户,付款方是“吴哥之泉控股”,金额:五十万美元,日期:2003年8月,谢洛琛母亲去世后两周。
沃拉盯着那张纸,呼吸急促起来。
“这不是原件,只是我找到的副本之一。”谢洛琛将纸折好收回,“原件埋在我母亲基金会旧仓库的水源碑下。今晚,我会去取。”
“你疯了……”沃拉的声音发颤,“那里现在……”
“被监视?我知道。”谢洛琛打断他,“所以我需要部长帮个小忙。”
“什么?”
“今晚九点半,水源地附近会有一场‘突发环境事故’——当地环保组织接到匿名线报,称发现可疑污染物排放。作为环保部长,您需要亲自前往处理,并带走大部分现场警力。”谢洛琛的语气不容拒绝,“作为交换,这张复印件永远不会出现在反贪委员会的桌上。”
沃拉的眼神在挣扎。恐惧,愤怒,算计,最后都化为颓然。“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明天早上,这份文件的扫描件会出现在三家国际媒体和柬埔寨反贪机构的邮箱里。”谢洛琛看了一眼手表,“您有十分钟考虑。九点整,我要看到您和至少三辆环保监察车离开王宫。”
他转身准备回宴会厅,沃拉叫住他:“等等!如果我照做,你怎么保证……”
“我母亲教过我,”谢洛琛没有回头,“水会冲刷一切污秽,但不会说谎。您的选择,决定了您是被冲刷的那一方,还是被冲刷的那些污秽中的一部分。”
他推开通往宴会厅的玻璃门,温暖的灯光和音乐涌出,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
宴会厅内,第三道菜刚刚上桌——烤牛肉配青木瓜沙拉。林雅看见谢洛琛回到座位,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计划进行中。
但就在这一刻,阿丽雅站了起来。她没有走向主桌,而是径直走向了宴会厅前方的小舞台。那里放着话筒,是为后续慈善拍卖准备的。
“诸位尊敬的来宾,”阿丽雅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大厅,清晰而自信,“请允许我打断片刻。作为奥西里斯资本的代表,我谨代表公司,宣布一项特别的慈善捐赠。”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查克亲王皱了皱眉——流程表上没有这个环节,但出于礼节,他没有打断。
阿丽雅微笑着,灯光下她的面容完美无瑕:“奥西里斯资本将捐赠一百万美元,用于支持柬埔寨乡村的清洁饮水项目。我们特别希望,这笔资金能用于三号水源地周边社区的饮水设施升级,以此证明达恩彭集团和Provida品牌对水资源保护的坚定承诺。”
掌声响起,但林雅感到一阵寒意。这不是慈善,这是公关反击——预先占领道德高地,将他们即将揭露的污染问题转为“已经解决”或“正在改善”的叙事。
谢洛琛也站了起来,接过侍者递来的话筒。“感谢奥西里斯资本的慷慨。”他的声音平稳,“作为达恩彭集团的负责人,我在此承诺,集团将追加一百万美元,并成立独立监督委员会,确保所有捐款直接惠及社区居民,完全透明。”
漂亮的反击。林雅暗暗松了口气。但阿丽雅的笑容更深了。
“说到透明,”她继续说,“我们邀请了一位国际水资源专家来到现场。皮埃尔·莫兰先生,来自日内瓦,前联合国环境署顾问,也是已故的谢清远夫人的老友。”
聚光灯打到偏厅入口。皮埃尔·莫兰走了出来。他七十多岁,灰发梳理整齐,穿着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的步伐稳健,眼神锐利,即使在这个陌生的场合也显得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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