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而这道墙的第一块砖,是透明度。第二块,是法律。第三块,是民众的知情权。资本可以收买政客,可以操纵媒体,但无法让几百万人忘记亲眼看到的实时水质数据,无法让几万受益于基金会的村民沉默。”
阿丽雅看着那枚硬币,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隐约可见。她伸出手,指尖悬在硬币上方,没有触碰。
“四小时。”她最终说,提起公文包起身,“发布会下午两点开始,我会在后台监控舆情。如果情况失控……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足够了。”谢洛琛点头,“谢谢你,阿丽雅。”
这个称呼让她停顿了一下。十年来,谢洛琛一直叫她“阿丽雅小姐”,或直接叫名字。没有后缀,是第一次。
“保重,谢总。公主殿下。亲王殿下。”她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开。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会客室里,三人沉默了片刻。
“她真的会中立吗?”林雅问。
“不会。”谢洛琛重新靠回沙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的镇定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但她至少给了我们四小时。这四小时里,她不会主动攻击,这就够了。”
查克亲王走过来:“你需要休息。发布会还有……”他看了眼座钟,“七小时四十三分钟。”
“我需要先处理一件事。”谢洛琛看向K,“证人保护得怎么样?”
“安全屋,十二人轮值,绝对安全。”K回答,“但他要求发布会前见你一面,说还有关键证据没交出来。”
“什么证据?”
“他不肯说,坚持要当面交给你。”
谢洛琛皱眉。林雅按住他的手:“我替你去。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冒险。”
“不行。如果这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你去更危险。”林雅语气坚定,“而且你需要在发布会前与几位关键董事通话,稳住内部。查克叔叔需要准备立法草案的初稿。这件事,我去最合适。”
谢洛琛想反对,但伤口的疼痛让他吸了口冷气。他确实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K陪你去。”他最终妥协,“带六个最可靠的人,全程加密通讯。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好。”
林雅起身,正要离开,谢洛琛叫住她:“等等。”
他从颈间取下一个挂坠——不是那枚硬币,是一个小小的银质水滴,用皮绳穿着:“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说能保平安。戴着。”
林雅接过,挂坠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戴在脖子上,水滴垂在锁骨之间,微凉。
“我会平安回来。”她说,“你也要。”
医疗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走廊里,K已经集结了六名护卫,都是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专业安保人员。
“车在侧门,路线已经规划,全程避开主干道和监控密集区。”K低声说,“安全屋在湄公河东岸的旧橡胶园,车程四十五分钟。”
林雅点头,跟着他们快步穿过王宫长廊。天色已经从墨黑转为深蓝,雨彻底停了,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气息。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宫主楼。谢洛琛书房的灯还亮着,窗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拉开车门,坐进防弹车的后座。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入黎明前的街道。
城市还在沉睡,街道空旷,只有早起的僧侣赤足走过,橙色僧袍在昏暗的路灯下像移动的火焰。
林雅握紧颈间的水滴挂坠,闭上眼睛。
还有七小时三十九分钟。
安全屋隐藏在废弃橡胶园深处,一栋不起眼的单层水泥建筑,窗户都封着钢板。车队在距离五百米处停下,K带林雅步行接近,其他人分散警戒。
敲门声三长两短,门开了。
证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瘦削,眼窝深陷,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看到林雅,他愣了一下:“我要求见谢洛琛先生。”
“他受伤了,委托我来。”林雅出示谢洛琛给的银质挂坠,“他说你认得这个。”
男人盯着挂坠看了几秒,眼神软化:“伊琳娜女士的护身符……她总戴着。”他侧身让开,“进来吧,时间不多。”
屋里简陋但整洁。桌上摊开一堆文件、照片、和几盘旧式磁带。
“我叫索皮,当年地质勘探队的司机。”男人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我负责接送技术员,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
他推过来一张照片:年轻时的松本,与另一个西方男人握手,背景是某高级酒店。照片背面手写:“2007.10.22,金边,与布莱克敲定水质报告修改方案。”
“布莱克是谁?”林雅问。
“国际环境评估机构‘地球视野’的亚洲主管。”索皮又推过一份文件复印件,“这是原始报告,结论是洞里萨湖那处泉眼存在天然砷超标风险,不适合长期饮用。而这是最终提交给柬埔寨官方的版本,所有风险数据被删除,结论改为‘优质矿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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