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学校的环保社团想邀请基金会来做讲座,可以吗?另外,我昨晚整理旧照片,发现了一张你可能想看的。发你邮箱了。”
林雅快速回复:“讲座可以,让社团负责人联系阿丽雅阿姨。照片我晚点看。好好学习。”
她收起手机,抬头时,发现卡尔森又看了她一眼。这次,他举了举酒杯,微笑。
她也微笑,点头。
战争换了形式,但依然是战争。
晚宴在十点半结束。林雅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疲惫不堪。高跟鞋让脚踝生疼,社交微笑让脸颊僵硬,更重要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被评估被计算的感觉,像一层无形的压力裹着她。
她脱下礼服,换上棉质睡衣,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加密邮箱。
珍娜的照片已经发来了。是一张很旧的照片,拍的是王室档案室的某个角落。照片里,年轻的查克亲王正在与两个人交谈——一个是西方男人,林雅不认识;另一个,是伊琳娜·谢。
照片底部的日期戳:2006年8月。
也就是说,在母亲基金会成立后不久,在松本介入之前,伊琳娜就已经与王室成员(而且是查克亲王)有过私下接触。
林雅放大照片。伊琳娜的表情很严肃,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递给查克亲王。查克亲王的表情……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官方笑容,是凝重的,专注的。
背景里,档案室的某个书架上,隐约能看到“湄公河开发项目”的标签。
她将照片保存,然后给珍娜回复:“照片哪里找到的?”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曾祖母的旧相册里,夹在一堆家庭合影中间。我觉得奇怪,就扫描了。有问题吗?”
“没有。谢谢你,珍娜。早点睡。”
林雅关掉邮箱,靠在椅背上。窗外,曼谷的夜景依然璀璨。
一年前,她以为揭开了所有真相。现在看,真相像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谢洛琛。
“还没睡?”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
“在看邮件。你呢?”
“在分析AquaNexus的股权结构。”键盘敲击声,“很有意思,他们最大的LP(有限合伙人)是一家挪威的主权财富基金,号称全球最道德的投资者。第二大LP是加州教师退休基金。都是‘负责任投资’的典范。”
“讽刺。”
“资本的世界,标签是最廉价的装饰品。”谢洛琛顿了顿,“你声音听起来很累。”
“社交累人。”
“明早发言前,要不要去健身房?运动能清醒头脑。”
林雅笑了:“你这是在约我健身?”
“我在约我的商业伙伴保持最佳状态。”他的语气里也有一丝笑意,“六点半,三楼健身房见?”
“好。”
挂断电话,林雅走到窗边。曼谷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人造的光污染,染红了低空的云层。
她想起一年前洞里萨湖边的月光。
水中的月亮还在,但看月亮的人,已经站在了更大的河流边。
而这条河流里,有更多的暗流,更复杂的漩涡。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论坛主会场。
能容纳五百人的大厅基本坐满。林雅在后台最后一次检查讲稿,阿丽雅在旁边快速汇报:
“现场有七十三家媒体,国际媒体占一半。CNN和BBC的环境记者在前排。卡尔森坐在第五排中间,带着两个助理,一直在记笔记。”
“舆情监控呢?”
“社交媒体上,你的名字和基金会关联词条在过去一小时上升了百分之三百。主要是正面,但有几个认证账号在带节奏,质疑基金会数据的‘独立性’,说王室背景可能影响监测公正性。”
“水军?”
“不像。更像是有组织的‘理性质疑’,引用了很多学术论文,看起来挺专业。”阿丽雅调出平板上的数据,“我已经让技术团队准备回应材料,但建议你发言时主动提及这个问题,先发制人。”
林雅点头。她今天穿着象牙白的西装套裙,颈间是母亲的项链,头发扎成利落的低马尾。镜子里的女人比一年前瘦了些,眼下的阴影显示睡眠不足,但眼神更沉稳,有种经过锤炼后的清澈。
“该上场了。”工作人员示意。
林雅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掌声响起,没有发布会那次热烈,但更庄重。她能感觉到五百双眼睛的注视,能听到相机快门的咔嗒声。
她站上讲台,调整麦克风。
“各位早上好。我是诺罗敦·林雅,柬埔寨Provida可持续发展基金会主席。”
开场白用英语,流利,发音标准。
“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简单的理念:水,不是数字。”
她身后的屏幕亮起,第一张PPT是一张照片——洞里萨湖边的孩子,正从新安装的社区净水站接水,笑容灿烂。
“在过去一年,我们的基金会在柬埔寨建立了覆盖百分之八十五人口的实时水质监测网络。我们培训了二百四十名本地技术员,其中百分之六十是女性。我们推动了《饮用水源地保护法》的修订,将社区知情权和参与权写入法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