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出一份调查报告:“这是独立机构上个月做的消费者认知调研。在18-35岁人群中,Provida的品牌‘真诚度’评分只有4.2分(满分10分)。主要负面评价是‘虚伪的企业社会责任’和‘利用王室光环牟利’。”
“消费者总是抱怨。”李董摇头,“但我们的市场份额依然第一。”
“还能保持多久?”林雅反问,“越南的‘纯净山泉’已经进入柬埔寨市场,定价比我们低百分之二十,营销主打‘每一分利润都回馈水源地社区’。如果他们的承诺是真的,我们怎么办?”
她环视长桌:“今天股价下跌百分之二点三,不是因为一篇报道,而是因为市场开始怀疑我们的故事。一旦故事破灭,股价会跌多少?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那时再补救,就来不及了。”
会议室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的阳光移过桌面上方,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所以你的方案是?”谢洛琛终于开口。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说话。
林雅转向他:“立即追回所有被挪用的社区基金,加上利息,全额返还各村庄。公开道歉,并启动真正的社区共建计划——不是施舍,是合作。将水源地村庄变成品牌故事的一部分,让村民成为品牌的讲述者和守护者。”
“成本?”财务总监问。
“短期投入约八十万美元,主要用于K村试点和前期补偿。”林雅早有准备,“但如果我们现在不做,未来可能面临的是:集体诉讼、政府罚款、品牌声誉修复活动——那将是以千万美元计的成本。”
阿丽雅在屏幕里轻笑:“很精彩的演讲。但公主似乎忘了,您自己也在赌局中。六个月试点期,如果达不到承诺的市场份额增长,您将失去一切。而现在您把时间花在翻旧账上,而不是做业绩。”
“旧账不翻,新账难做。”林雅直视摄像头,“村民不会相信一个曾经欺骗过他们的人。重建信任,必须从承认错误开始。”
“我提议投票。”阿丽雅的声音冷硬如铁,“议题:是否立即终止公主的水源地试点项目,并将社区关系事务交回专业团队管理?”
“附议。”陈董举手。
谢洛琛摩挲着那枚旧硬币,目光在长桌两侧扫过。董事们避开他的视线,有的低头看文件,有的望向窗外。
“按章程,重大事项需要三分之二多数。”他缓缓道,“十二位董事,需要八票。”
“视频连线董事有投票权吗?”李董问。
“有。”谢洛琛点头,“阿丽雅女士,您的一票算在内。”
“那么开始吧。”阿丽雅在屏幕中微笑,“赞成终止试点项目的,请举手或在线确认。”
陈董举手。李董犹豫片刻,举手。吴董举手。财务总监举手。另外两位与阿丽雅关系密切的董事在线确认。
“六票。”谢洛琛计数。
还需要两票。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未表态的五人身上:宋董,两位独立董事,一位政府代表董事,以及谢洛琛自己。
“我反对终止。”宋董沉声道,声音在安静中格外清晰,“公司需要改变,公主的方向是对的。”
一位独立董事举手:“我反对。财务问题必须查清,否则风险太大。”
七对六。
还剩三人。
政府代表董事——能源部的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我需要请示上级。我……弃权。”
平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谢洛琛身上。他手中的硬币停止转动,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视频里,阿丽雅的声音轻柔传来:“洛琛,记得我们的对赌协议吗?如果这个季度利润增长率低于百分之十五,你会失去的不仅是控制权,还有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尊严。”
林雅看着谢洛琛。他的侧脸在阳光下线条紧绷,额角有细微的汗珠。她突然想起他说的那袋米——那个在饥饿中还来还债的农民。
“我……”
谢洛琛开口,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匆匆走进,在谢洛琛耳边低语。他的表情变了。
“让他进来。”
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是桑恩——K村的村长。他穿着最好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在奢华现代的会议室里,他显得局促不安,但背脊挺直。
“这位是?”陈董皱眉。
“K村村长达恩·桑恩。”谢洛琛起身,“我请他来的。”
桑恩走到长桌前,没有看任何人,只看着林雅。他打开布包,取出三样东西:一份按满手印的村民决议书,一瓶从老井打来的水,还有颂恩的那本画册。
“公主,”他的高棉语在会议室里回荡,“村民让我来告诉各位董事三件事。”
他举起决议书:“第一,我们不要施舍,要公平的合作。百分之五的分成我们可以谈,但必须透明。”
举起水瓶:“第二,这水从我们的井里来。它养育了我们村五代人。它不是商品,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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