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径直走向谢洛琛。周围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少宾客的目光追随着她——今天发布会的主角,那位让古老王室品牌在年轻人中掀起话题的公主。
谢洛琛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他看着她走近,眼神深不可测。
“我们需要谈谈。”林雅停在他面前一尺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附近几位竖起耳朵的宾客听清,“私下。”
谢洛琛挑眉:“现在?”
“除非你希望我在这里问出第一个问题。”林雅微微抬高声音,“关于暹粒那口井,以及为什么抵押评估报告会‘恰好’遗漏它的文化遗产属性。”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度。
谢洛琛的眼神骤然锋利。两秒钟后,他放下酒杯:“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宴会厅后方专属的电梯,林雅跟上。电梯门合拢,隔绝了所有视线。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谢洛琛按下顶楼的按钮,未看她:“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林雅靠在电梯壁上,“你们计划用那口井作为完成对赌后的‘额外奖杯’,对吧?甚至可能,那才是对赌协议真正的隐藏条件——我输了,你们合法拿走它;我赢了,你们也有后手用债务危机逼迫王室交出它。无论如何,井都是你们的。”
电梯上行,数字跳动。
谢洛琛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不是平时的冷笑,而是一种近乎赞赏的弧度:“你比我想的挖得更深。”
“所以这是承认了?”
“我承认那口井有价值。”电梯抵达,门开,他迈步走出去,“但我没承认它是‘奖杯’。”
顶楼是他的私人书房,与楼下宴会厅的喧嚣隔绝。谢洛琛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金边璀璨的夜景,远处洞里萨河如黑色丝带。
“那份抵押评估,是阿丽雅背后的团队做的。”他背对着她说,“我在签约前三天才看到完整文件,那时已经来不及修改条款。”
林雅走到他身侧:“但你也没反对。”
“因为反对意味着整个融资计划流产,王室当时等不了。”谢洛琛转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叔叔没告诉你吗?半年前那笔到期债务,如果还不上,王室要抵押的就不止三处地产,是十三处。包括你现在住的那座宫殿。”
林雅呼吸一滞。
“我选择了损失最小的方案。”谢洛琛走近一步,两人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用三处相对边缘的资产——至少当时看来边缘——换取喘息时间。而那口井,我确实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我在附加条款里加了一条:任何对该资产的处置,必须经过我的书面同意。”
林雅怔住:“你……”
“你以为我是什么?”谢洛琛的声音低沉下来,“一个只想掠夺的野蛮人?林雅,我建立Provida用了十年,从一家小水厂到今天。我知道水的价值不只在于钱,更在于它是什么——是生命线,是权力,也是诅咒。”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那枚旧硬币,在指间转动:“我母亲曾经想做的,就是保护像那口井一样的水源不被资本污染。她失败了,死了。我戴上冷血商人的面具,是因为在这个游戏里,温情死得最快。”
硬币停在指尖,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一闪。
林雅的心脏剧烈跳动。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及母亲,提及面具。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阿丽雅合作?”她问。
“因为需要他们的资本完成对赌。”谢洛琛收起硬币,“也因为,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王室已经没有能守住那口井的人。你叔叔妥协,老一辈守旧,年轻一代要么无能要么远离。我把井放在抵押包里,是想着至少我能控制它怎么被开发,而不是落到那些只想抽干它每一滴利润的人手里。”
他的坦白像一记重锤。林雅突然意识到,这三个月她看到的谢洛琛——冷酷、算计、一切明码标价——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冰山下,是更复杂的权衡、更沉重的过去,以及某种扭曲的保护欲。
“但现在你出现了。”谢洛琛看着她,“今天你在发布会上的表现,不只是营销天才。你懂水,你看了那些连我的高管都懒得看的水质报告,你甚至注意到瓶装线那0.1%的次品率异常是因为水源PH值波动——你让我想起我母亲看数据时的眼神。”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所以我现在给你选择,林雅。”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敌人,用你的方法对抗我和阿丽雅。或者——”
“或者?”
“或者我们真正联手。”谢洛琛收回手,退后一步,重新拉开商业谈判的距离,“我给你Provida真正的权限,不只是市场部。你帮我一起,从阿丽雅和她的资本手里,保住那口井,保住你王室的资产,也保住我母亲当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
林雅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陷阱吗?是更精致的谎言?但他眼中的某些东西——那些她曾在深夜书房那些“禁书”的笔记里感受过的理想主义残影——此刻在燃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