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助理索菲?那个作伪证指控林雅的人?
谢洛琛眼神一冷:“让她进来。”
索菲走进来,和几个月前那个总是打扮得体的助理判若两人。她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进门后,她深深鞠躬,声音颤抖:“谢总,对不起。我……我是来坦白的。”
谢洛琛没有让她坐,只是冷冷看着她。
“阿丽雅找到我,是在三个月前。”索菲低着头,不敢看他,“她说我弟弟在澳大利亚的赌债,她可以帮忙还清,还给我一笔钱,足够我在澳洲开始新生活。条件是要我提供林雅公主的工作邮件记录,并在必要时作证……作证她滥用基金会资金。”
“你做了。”谢洛琛陈述事实。
“是。”索菲的眼泪掉下来,“但我给阿丽雅的邮件是筛选过的,只给了那些看起来有问题、但实际上都有合理解释的。我以为这样既能拿到钱,又不会真正伤害公主……但我错了。阿丽雅找人伪造了银行流水,把我的证词变成了铁证。”
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昨天我看到发布会,看到公主拿出那些证据……我整晚没睡。我知道自己做了多可怕的事。谢总,我愿意去自首,愿意作证是阿丽雅收买我作伪证。我只求……只求你们能原谅我。”
谢洛琛沉默。办公室里的钟表滴答走动。
“你为什么来找我,而不是去找林雅?”他问。
“因为公主不会见我。”索菲苦笑,“而且……而且阿丽雅昨天离开前,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我没有做,但我怕她还有别的安排。”
“什么任务?”
索菲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里面有……有关于您父亲的一些资料。她说您看了就会明白,为什么她当年会选择合作,而不是对抗。”
谢洛琛接过U盘。金属外壳冰凉。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索菲犹豫,“‘告诉谢洛琛,他父亲的失败,不是因为愚蠢,是因为善良。而在这个游戏里,善良是最高昂的奢侈品。’”
谢洛琛握紧U盘,指节泛白。
“你可以走了。”他终于说,“去找我的法务总监,他会安排你自首和作证的事。至于原谅——那不是我能给的,要看林雅。”
索菲再次鞠躬,踉跄离开。
办公室重新安静。谢洛琛将U盘插入电脑,但犹豫了。父亲……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沉默、愧疚、最后郁郁而终的男人。母亲死后,父亲像被抽走了脊梁,公司破产,家道中落。谢洛琛的整个青春期都在努力理解:为什么一个曾经成功的企业家,会溃败得如此彻底?
他点开U盘。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拍摄时间显示是1994年,母亲去世两年后。画面晃动,像是偷拍。场景是一个酒店的套房,父亲谢文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三个男人——其中两个谢洛琛认得,是当年父亲公司的合伙人。第三个,是年轻的理查德·沃克,那时他应该刚加入环球资本不久。
录音质量很差,但能听清对话。
合伙人A:“文峰,那份水源地的勘探报告,你必须改。现在的数据太保守了,投资人不会满意。”
谢文峰:“但那是真实数据。那个泉眼的水量有限,过度开发会枯竭,还会影响下游村庄。”
理查德·沃克(英语,带翻译):“谢先生,商业需要想象空间。报告稍微‘优化’一下,融资到位后,我们可以用技术手段弥补水量问题。这是行业惯例。”
谢文峰:“可那些村民……”
合伙人B:“村民我们会补偿!文峰,公司快撑不住了,这笔融资是救命钱!你想想你儿子,他才八岁,你忍心让他过苦日子吗?”
长时间的沉默。画面里,父亲低着头,手在颤抖。
最后,他说:“……怎么改?”
视频结束。
谢洛琛盯着黑掉的屏幕,许久没有动。父亲的声音,那种疲惫、挣扎、最后妥协的语调,和他记忆中父亲临终前的忏悔重合:“洛琛,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我选了最容易的路,却走了一辈子最难的路。”
原来如此。
父亲不是愚蠢,是被逼到了绝境——公司破产的边缘,儿子的未来,合伙人的逼迫,加上理查德·沃克这种精通人性弱点的资本掮客。他选择了妥协,修改了报告,拿到了融资。但母亲留下的研究数据与报告矛盾,成了隐患。后来母亲坚持举报,冲突激化,最终导致了悲剧。
而父亲余生都活在内疚中。他的失败,不是因为商业能力不足,是因为在那关键一刻,他作为商人的算计,压过了作为人的良知。
谢洛琛感到一阵窒息。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拼搏——建立Provida,追求绝对掌控,用冷酷的商业手腕保护水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纠正父亲的错误,是在用更强大的方式完成母亲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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