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代表挂断电话，压低声音：“公主，情况很复杂。追击者是‘刚果自然资源保护公司’的安保人员，这家公司……有高层背景。我们的总统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那里面还有一位刚果公民，艾莎·坎巴拉，她是证明该公司欺诈行为的关键证人。”林雅将艾莎的照片和简历递过去，“如果她死了，真相可能永远被掩埋。”
副代表看着艾莎的资料，眼神闪烁。几秒钟后，他说：“给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带来了一位穿军装的男人——刚果武装部队驻联合国武官。三人进入小会议室。
“维龙加地区目前由第34步兵旅负责。”武官摊开地图，“但该旅指挥官上周‘休假’，实际指挥权在他的副手手里。而这个副手，是‘自然资源保护公司’董事长的侄子。”
“那么谁能授权救援？”
“理论上，国防部长可以直接下令。”武官停顿，“但部长正在法国访问。代行职权的副部长……与该公司关系密切。”
死循环。林雅感到绝望。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刚果宪法第78条：在主权受到威胁时，总统可直接命令任何军事单位。现任总统的竞选资金，40%来自该公司。但他女儿的婚礼上个月被国际媒体曝光使用了血钻，他需要外交支持来挽回形象。”
信息来自哪里？谁在暗中帮助她？
没有时间深究。林雅立即对刚果副代表说：“如果我能在两小时内，让CNN、BBC、法新社同时报道刚果总统授权国际救援、保护证人的新闻，总统会不会愿意签字？”
副代表和武官对视一眼。
“他会需要‘恰当的理由’。”副代表缓缓说，“比如……保护刚果公民和国际友人的生命安全，展示刚果政府对法治和国际合作的承诺。”
“那么请开始起草总统令。”林雅站起身，“我去联络媒体。”
她走出会议室，在走廊里快速拨打电话：先给BBC在刚果的驻地记者，再给CNN的国际新闻编辑，最后联系法新社——她三年前在日内瓦认识的记者现在已经升任非洲新闻主管。
每个电话她都强调两点：第一，刚果总统即将做出“保护证人和国际友人”的勇敢决定；第二，故事的核心是“刚果女性技术员揭露跨国企业欺诈，遭到追杀”。
新闻报道的黄金法则是：人性故事+权力斗争。艾莎的故事完美符合。
一小时后，三家媒体同时发出快讯：“刚果总统府消息人士透露，总统将亲自下令营救被非法武装追击的证人和国际人员。”虽然没有正式确认，但足够形成舆论压力。
又过了三十分钟，刚果副代表找到林雅，递给她手机。屏幕上是一份扫描文件——刚果总统签署的紧急命令，授权联合国刚果特派团“立即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维龙加国家公园内的平民生命安全”。
“救援直升机已经起飞。”副代表说，“但你的人必须坚持到它们抵达。”
林雅握紧手机，看向东方——那是刚果的方向，也是谢洛琛所在的方向。
窗外，纽约下起了雨。
而在遥远的刚果雨林，另一场逃亡，也迎来了关键时刻。
维龙加国家公园，海拔三千五百米的山脊上。
谢洛琛、深泉、艾莎躲在一个岩洞中，下方两百米处，雇佣兵的搜索队正在逼近。雨林的暴雨掩盖了他们的踪迹，但也让山路变得湿滑危险。
“还有多久？”艾莎声音颤抖。
谢洛琛看了眼卫星电话的信号：“直升机已进入刚果领空，但到达这里至少还要四十分钟。”
深泉检查了手枪的子弹——只剩六发。“他们最多十五分钟就会找到这个岩洞。我引开他们，你们往山顶跑，那里有片开阔地适合直升机降落。”
“你会死的。”谢洛琛说。
“三年前我就该死了。”深泉微笑，“而且，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
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存储芯片：“这是卡特尔最新项目的完整资料——‘人工降雨技术专利垄断计划’。他们收购了全球67%的相关专利，准备在未来五年内，通过专利诉讼扼杀竞争对手，然后……向干旱国家出售‘降雨服务’，按毫米收费。”
他看向谢洛琛：“如果天空也能被私有化，那么人类最后一块公共领地就消失了。这个芯片，必须带出去。”
枪声在山谷中响起，越来越近。
深泉将芯片塞进谢洛琛手里，然后冲出了岩洞，朝相反方向跑去，故意制造声响。
“这边！他们在这边！”
雇佣兵被引开了。谢洛琛拉着艾莎，向山顶艰难攀爬。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开阔地。谢洛琛用卫星电话发出定位信号。五分钟后，直升机的轰鸣声从云层中传来。
但几乎同时，枪声再次响起——深泉被逼退回了这个方向，身后三名雇佣兵紧追不舍。
“上飞机！”深泉大喊。
直升机降落，舱门打开。谢洛琛先将艾莎推上去，然后伸手拉深泉。
就在深泉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一声枪响。
深泉身体一震，后背绽开血花。
“走！”他用最后的力气推开谢洛琛，自己滚向一旁的岩石，为直升机争取起飞时间。
谢洛琛被拉上飞机，舱门关闭。直升机升空，下方的枪声渐渐远去。
透过舷窗，他看到深泉倒在血泊中，手指依然紧握着那枚旧式的怀表——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深泉和母亲在故乡的河边。
“他是个好人。”艾莎泣不成声。
谢洛琛握紧手里的芯片。雨水敲打着直升机舷窗，外面是茫茫的刚果雨林，埋葬了又一个守护秘密的人。
而在芯片里，藏着关于天空的战争。
一场比水更无形，但同样致命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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