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雪下得更狂了,屋里静得吓人,刘婆子哭累了,靠在炕沿边上,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怀里还攥着张老栓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
突然,盖在张老栓身上的厚被子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是底下有东西在拱。
陈江水刚跟赵老根在门口商量完明早进山的事,眼尖瞥见这动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拽了拽赵老根的袖子:“叔,你看!”
赵老根顺着他指的方向瞅,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那被子又鼓了鼓,接着“刺啦”一声,竟被底下的东西顶破了个口子,露出只泛着青紫色的手——是张老栓的手!指甲比刚才长了一倍,尖得像兽爪,还沾着点黑血,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妈呀!”刘婆子猛地醒了,看见那只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都忘了,“老栓!你、你咋……”
张老栓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头歪着,脖子“咯吱咯吱”响,像是生了锈的车轴。
他的眼睛睁着,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红,嘴角还挂着没干的血痂,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炕席上,“嘀嗒”响。
“别出声!”赵老根赶紧捂住刘婆子的嘴,压低声音对陈江水说,“拿糯米!快!撒在他周围,别让他下炕!”
陈江水早把揣在怀里的糯米袋攥紧了,一听这话,立马掏出袋子,“哗啦”一声,把雪白的糯米撒在炕边,形成一圈白圈。
张老栓刚要往炕下挪,脚一碰到糯米,就跟踩了烙铁似的,“滋啦”响,冒出股白烟,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嗵......嗵”的脚尖踮着跳的声音,不轻不重,直往屋子这边来。
王常喜守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瞅,脸“唰”地就白了,转身就喊:“江、江水!是李大山!他、他又回来了!”
外面站着个黑影,身上裹着黑单衣,身上全是雪,脸冻得发紫,眼窝子黑洞洞的,微微泛着点红色的光,正是雪尸李大山!
“老栓爷的煞气引过来的!”赵老根脸色铁青,“这李大山之前被打跑了,钻到老林里补了煞气,,现在被老栓爷的尸气招来了!”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门板被雪尸撞开了,寒风裹着雪鱼贯而入,油灯火苗“突突”乱跳,差点灭了。
雪尸跳进来,身上的雪“簌簌”往下掉,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怪声,直勾勾地盯着炕上的张老栓,要凑过去。
“吹鹿骨哨!”赵老根喊了一声。陈江水赶紧掏出鹿骨哨,放在嘴边,按照赵老根说的,吹了三声,停了一下,再吹三声。
哨音尖锐,带着股子老骨头的腥气,在屋里回荡。雪尸听见哨音,动作明显顿了顿,往后退了半步,眼睛里的红意淡了点。
“常喜!拿镐头抵住他!别让他靠近老栓爷!”陈江水一边喊,一边往怀里摸朱砂——赵老根早把老朱砂分装在小布包里,让他揣着了。
王常喜也不含糊,攥着镐头冲上前去,镐头柄顶在雪尸的胸口,使劲往后推:“你个王八犊子!赶紧滚!”
雪尸力气大得很,王常喜脸都憋红了,镐头柄都快弯了。陈江水赶紧掏出朱砂包,撕开布口,往雪尸脸上撒去。
朱砂是暗红色的,撒在雪尸泛紫的脸上,“滋啦”一声,冒出股黑烟,雪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脸,一股子烧了臭肉的味儿冲了上来,腥臭味呛得屋子里的人直作呕。
“趁现在!把老栓爷抬出去!先安葬了,不然煞气更重!”赵老根喊着,跟陈江水一起,用被子裹住张老栓——怕他乱动乱伤人,还特意用麻绳轻轻捆了捆被子角,不敢勒太紧,算是对逝者的尊重。
刘婆子哭着跟在后面,手里抱着老栓爷的旧衣服。
雪尸缓过劲来,又要往上冲,王常喜举着镐头,把剩下的糯米往雪尸身上撒:“去你娘的!再过来俺一镐头砸烂你!”糯米撒在雪尸身上,又是一阵“滋啦”响,雪尸动作慢了许多。
“走!从后门走!”陈江水托着裹着张老栓的被子,迅速往后门挪。
赵老根断后,时不时撒点朱砂,挡着雪尸。
屯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动静惊醒了,有几个胆大的汉子拿着铁锹、扁担跑了过来,看见雪尸,虽然害怕,但也知道不能让它祸害屯子,都冲上来帮忙。
“快!快往老坟地走!”赵老根喊着,“老坟地有老萨满的护符碑,能镇住煞气!”
一行人踩着深雪,往屯子西边的老坟地跑。雪尸在后面追,速度不算快,但一直跟着,喉咙里的怪声在雪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陈江水时不时吹几声鹿骨哨,总能让雪尸顿一顿,给他们争取点儿时间。
等他们到老坟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赵老根早让人提前挖好了坑,坑底撒了一层糯米,还铺了张用朱砂画的符纸。
陈江水和几个汉子小心翼翼地把裹着张老栓的被子放进坑里,刘婆子跪在坑边,哭得撕心裂肺:“老栓啊,你就,安心走吧,俺们,呜呜呜,会守住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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