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渐渐褪去大半，残余的血气在地面凝成暗红印记，风吹过矿场废墟，卷起枯草与烧焦的符纸碎屑，只剩死寂的沉郁笼罩四周。
雪里红僵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浅痕，怀里的断剑碎片躁动不止，刺骨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抵不过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陈林森站在白光残留的微光里，清隽眉眼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可那双眼空洞茫然，疏离的语气像冰锥，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小红！小心！”老高急促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带着难掩的凝重与警惕，他踉跄着快步上前。
一手捂着胳膊上黑紫的伤口，另一手死死攥着仅剩的几张镇邪符。
目光紧盯着陈林森，眼底满是戒备，“他身上有犼的气息！很淡，但很纯粹，绝不是普通邪气！”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耳边，雪里红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瞳孔死死锁着不远处的身影，三十年的等待与思念早已淹没了所有理智。
她曾以为陈林森早已化为尘土，以为这辈子只能靠着回忆缅怀，可此刻他就站在那里，真实得触手可及。
哪怕他不认识自己，哪怕他身上缠着诡异的邪气，那又如何？
他没死，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小红，别过去！他现在状态不对劲，说不定被犼操控了！”
老高伸手想拉住她，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袖，就被她下意识甩开。
雪里红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每一步都沉重又急切，眼里只剩陈林森茫然的脸庞，脑海里翻涌着三十年前的画面。
他转身冲向犼的背影，决绝又坚定；他最后留在她记忆里的，是漫天黑气中模糊的侧脸。
“林森……”她哽咽着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掉得更凶，视线都变得模糊，“我是雪里红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陈林森站在原地，眉头依旧蹙着，眼神里的茫然又深了几分。
周身混杂的正气与邪气开始紊乱，淡白的光晕与浅黑的雾气交织缠绕，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愈发虚浮。
他似乎想理解雪里红的话，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脚步踉跄，像是连站稳都格外费力。
“别过来！”老高再次厉声提醒，伸手将刚赶过来的小宋拽到身后。
小宋刚安置好最后一批祭品，脸上还带着疲惫，看到眼前的场景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手里的罗盘微微震动，指针朝着陈林森的方向微微震颤，泛着淡淡的灰光。
可雪里红早已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加快脚步，心脏狂跳，满心满眼都是冲过去抱住他的执念。
三十年的遗憾与思念，此刻只想用一个拥抱来慰藉。
就在雪里红距离陈林森只剩几步之遥时，陈林森突然身形一晃，周身的正邪气息骤然爆发又快速收缩。
白光与黑气纠缠着消散大半，他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短暂的痛苦，眉头拧成一团，双腿一软，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林森！”雪里红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揪紧，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入手的触感冰凉，陈林森的身体轻得不像话，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双眼紧闭，眉头依旧微蹙，像是陷入了不安的沉眠。
怀里的断剑碎片突然安静下来，温润的光芒缓缓扩散。
顺着雪里红的手臂蔓延到陈林森身上，在他周身凝成一层淡淡的光晕，勉强稳住了他体内紊乱的气息。
“小红，先别急着伤感，看看他的状况！”
老高和小宋立刻赶了过来，老高蹲下身，伸手搭在陈林森的手腕上，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就猛地皱起眉头。
“脉象很乱，正邪气息在他体内互相冲撞，犼的气息潜伏在丹田位置，很隐蔽，却异常顽固。”
“他应该是承受不住这种冲撞，才会突然晕倒。”
小宋拿着罗盘凑近，罗盘指针缓慢转动，不再剧烈震颤，却始终朝着陈林森的方向，泛着微弱的红光。
“矿场里的邪气和血气基本散干净了，只剩他身上还有残留。”
“而且……他身上的正气很熟悉，和小红怀里的断剑碎片气息很像，应该是当年他留下的气息，一直在和犼的气息对抗。”
雪里红抱着陈林森，指尖轻轻抚过他苍白的脸颊，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掉，落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似乎让他微微动了动睫毛，却没能睁开眼睛。
三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那时陈林森也是这样护着她，哪怕面对强大的犼，也从未有过半分退缩。
如今他却失去记忆，被邪气缠身，连站稳都做不到，满心的心疼与酸涩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为什么会活着？三十年前明明……”
雪里红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当年她亲眼看到陈林森冲向犼，被漫天黑气吞噬。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牺牲，可他不仅活着，还在血巫大阵即将催动时出现，驱散了黑雾与血气。
老高叹了口气，收回搭在陈林森手腕上的手，眼神凝重，“大概率是当年他没彻底消散，而是被犼的气息缠住，困在了某个地方，巫教的血巫大阵用遗址血气催动，刚好触动了他体内的气息，强行将他逼了出来。”
“但他体内的正气一直在抵抗犼的侵蚀，两种力量对抗这么多年，他的意识早就被搅乱了，所以才会失去记忆，连你都不认识。”
小宋环顾四周，眉头紧锁，“这里不安全，矿场还有残留的邪祟气息，说不定会吸引其他阴邪之物过来，而且巫教说不定还有余党。”
“我们得赶紧带他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仔细检查他的状况。”
雪里红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将陈林森打横抱起，他的身体很轻，却让她觉得无比沉重。
怀里的断剑碎片紧贴着陈林森的后背，温润光芒愈发明显，似乎在默默守护着他。
老高在前面开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黑紫的痕迹没有消退，却依旧咬牙坚持。
小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符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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