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刮在脸上像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雪里红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
跳动的火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积雪覆盖的枯枝上。
像极了蛰伏的鬼魅，在风中微微扭曲。
陈林森和眼镜男抬着强哥与那名游客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死寂的山林里格外刺耳，像钝刀在骨头上来回切割。
陈林森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体内那丝微弱的犼气还在不受控制地乱蹿，像一团灼热的火焰，驱散了深山的寒意，却也烧得他神智模糊。
刚才那股狂暴的力量仿佛来自另一个自己，那些破碎的画面。
漆黑的夜空、诡异闪烁的符文、震彻天地的嘶吼。
在脑海里反复闪现，像走马灯似的搅得他头痛欲裂。
他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片混沌，连视线都有些模糊，只能下意识地跟着前面的火把光影挪动脚步。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雪里红，火光下，她的侧脸线条凌厉而柔和。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暗红的血迹在雪色映衬下格外刺眼，可她依旧挺直了脊背。
像一株在风雪中倔强生长的寒梅，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木屋了。”
雪里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
她握紧了手中的冰刃，寒气在掌心凝聚成一层白霜，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
刚才炼尸人逃走时留下的那道暗红色光痕还未完全消散，像一条潜伏的毒蛇，在雪地里若隐若现，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眼镜男气喘吁吁地应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冰珠——不知是累的，还是被这深山的死寂和刚才的遭遇吓的。
终于，木屋的轮廓出现在前方的雪地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盖了一层白棉被，窗户里漆黑一片，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雪里红放慢脚步，示意众人停下，她熄灭火把，凭借着过人的夜视能力仔细观察着木屋周围的动静。
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板转动时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雪里红重新点燃火把，将木屋照亮。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个落满灰尘的灶台，角落里堆着些枯枝。
“先把尸体放在这里，等天亮了再找地方掩埋。”
她说道，将火把插在墙角的泥土里，火光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陈林森和眼镜男将尸体放在墙角，两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冰冷的木板上。
陈林森只觉得浑身酸软，脑袋里的混沌感越来越重。
他靠在墙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体内的犼气还在乱撞，让他一阵阵心慌。
女孩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还在害怕刚才的遭遇。
“喝点水吧。”
雪里红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给陈林森，又扔给眼镜男一瓶。
她自己则靠在门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窗外的风雪，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又渗出了些血珠。
陈林森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温水，喉咙里的干涩感缓解了不少，可脑袋依旧昏沉。
他看着雪里红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张了张嘴，声音却有些沙哑：“红，刚……你的伤……”
雪里红回过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刚才那股力量……”
她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林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痛苦而困惑的神色。
他想说话，却觉得舌头像是打了结，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混乱起来。
那些符文和嘶吼声越来越清晰，让他忍不住抱住了脑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眼镜男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和之前的惊慌失措判若两人：
“他现在这样，是犼气觉醒后的正常反应，毕竟那可是万僵之王，哪有那么容易掌控的。”
陈林森和雪里红同时看向他，眼中充满了诧异。
雪里红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刃，她刚才就觉得眼镜男有些不对劲，此刻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一种对犼气了如指掌的熟悉感。
只见眼镜男缓缓抬起头，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
他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只是觉得，你们没必要对他体内的力量那么好奇，毕竟，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你什么意思？”
雪里红瞬间绷紧了神经，体内寒气再次翻涌，警惕地盯着眼镜男。
她隐隐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之前那个胆小懦弱的眼镜男。
眼镜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意思就是，他体内的犼气，可不是凭空觉醒的。”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角落的女孩，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安抚她。
“你以为，炼尸人刚好出现，刚好能用尸气刺激他的犼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陈林森愣住了，他想理清思路，可脑袋里的混沌感越来越重，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犼乃僵尸始祖，其气可震慑天下阴邪，是炼尸一道最梦寐以求的力量源泉。”
眼镜男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顶，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而他，就是天生的犼气宿主。”
雪里红眉头一皱，心中警铃大作：“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眼镜男轻笑一声，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手指飞快地在女孩额前一点，一道黑色的符咒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她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指了指女孩，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我，你可以叫我影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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