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怕是会伤了周大妹和李小草一片拳拳孝心,寒了她们渴望“尽孝”的热忱。
不拒绝,这与他最初希冀的、能与吴月英独处一室的设想,又相去甚远。吴月英与郑春梅是知晓他真实“能力”的。吴月英他自然放心,可郑春梅那边……他虽不惧流言,却也不愿此事成为她搬弄是非的话柄。更何况,日后将毛文娟接来,再有了子嗣,一切自会真相大白,届时所有人都会知晓,他赵砚不仅是个真男人,更是个能撑起家业的顶梁柱。
他本无龌龊心思,但时势如此,人心难测,他不得不为这两个心思纯净、全心依赖他的儿媳多做些考量,以免将来无谓的流言蜚语伤害到她们。
“也罢,”赵砚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定论,“年前时日无多,暂且这么安排。待过了年,开了春,我便着手再扩建几间屋子,务必让家中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
他既未直言拒绝,伤了儿媳心意,又给出了明确的未来规划,显得坦荡磊落,也全了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周大妹和李小草见赵砚久未言语,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拒。此刻听到这番安排,虽非完全如愿,但公爹终究是允了她们“照顾”之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吴月英心中也是一松,若是房间多了,各自分开,许多不便自然迎刃而解,也少了许多是非口舌。
晌午时分,吴月英做好了饭菜,走到院门口,拢手在嘴边,朝着后山方向扬声唤道:“花花——!小草——!回家吃饭咯——!”
乡野之地,孩童贪玩,忘了归家是常事。家长寻人,无需远走,只需站在自家门口,扯开嗓子喊上几声,声音便能穿过田野村落。孩子们闻声,往往一边高声应着,一边飞也似地往回跑,若是应得慢了,回家少不得一顿数落。
这情景,让赵砚恍然想起上辈子的童年时光。祖母那带着乡音的呼唤,穿透暮色,是他记忆深处最温暖的惦念。
然而,吴月英接连唤了数声,后山方向却只有风声回应,不见那两个熟悉的、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这两个丫头,怕是钻进哪个窑洞里玩忘了形。赵叔,你们先吃,我去后山寻寻她们。”
赵砚点点头,吩咐李小草:“留些饭菜,温在锅里。”
吴月英系紧头巾,匆匆赶往后山。雪地上只有零星几个玩耍的孩子,她上前询问:“可曾看见我家花花和小草?”
一个半大孩子停下手中的雪球,指着村子另一头道:“月英婶子,刚才看见王……王叔来了,把花花和小草叫走了,说是回家。”
另一个孩子补充道:“对,王叔还说,让你也回家去。”
吴月英闻言,脸色骤变,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王家!又是王家!上次卖女的惨痛经历历历在目,她对那一家子除了刻骨的恨,再无其他。他们又想做什么?难道还想打孩子的主意?!
她不敢再想,转身便朝着那处令她作呕的、冰冷破败的“家”狂奔而去。
还未推开王家那扇歪斜的破木板门,里面便传来王家婆娘那尖利刺耳、充满恶毒的咒骂声:
“小贱蹄子!穿得这般光鲜给谁看?跟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一个德行!想去勾引谁?”
“呸!就凭你们也配穿这好料子?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摸过这等细软!”
“哭?再嚎丧试试!在赵家吃香喝辣,养得白白胖胖,也不知拿点好东西回来孝敬你亲奶奶!养你们这么大,全喂了白眼狼了!”
看着两个孙女身上干净厚实的棉衣,小脸也比从前圆润了些,王家婆娘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比她自己挨饿受冻还要难受百倍。
王老头蹲在冰冷的地灶旁,耷拉着眼皮,对两个孙女的哭喊充耳不闻,脸上只有嫌恶。见小女儿小草吓得瑟缩,他猛地起身,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小草稚嫩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破屋里回荡。
“嚎什么丧!再哭,老子真把你卖了换粮!”王老头恶狠狠地吼道。
王大志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既未阻拦爹娘的辱骂殴打,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这两个“赔钱货”,方才叫她们回来时那副不情不愿、眼巴巴望着赵家方向的样子,让他火冒三丈。跟谁姓都忘了?!
“小草!”花花惊叫一声,扑过去将妹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后背对着祖父,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抬头,用一双充满恨意和恐惧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父亲。
王大志被大女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仇恨刺得心头一颤,随即涌起更深的暴戾,他扬起手,厉声道:“再用这种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连你一起抽死?!”
花花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眼中的恨意却丝毫未减。如果她从未感受过赵家的温暖,未曾跟着赵爷爷读书识字,明白是非对错,或许她还会在长年的虐待中麻木。可正因见识过光明的模样,她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过去在王家过的,是何等暗无天日、猪狗不如的日子!她恨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恨这个所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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