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站在殿中,手腕上的符文像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提醒他这场所谓的“考验”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时间到了。”
公主坐在镶嵌着黑色宝石的王座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扶手,眼睑下的金色瞳孔偶尔闪过
“你的谜语,该说了。”
汤姆站在亚瑟身后,双手紧紧攥着剑柄,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殿内空气里的压迫感,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阴影里,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亚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些面无表情的法官,最终落在公主脸上
“我想问的是——什么东西不杀任何人,却杀死了十二个人?”
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法官们长袍摩擦的细微声响。
公主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笑
“这个问题倒不算无趣。”
她停顿片刻,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
“答案应该是一只乌鸦吧?它吃了被毒酒杀死的马,自己也中了毒;后来那十二个杀人犯喝了用乌鸦炖的汤,最终都死在了黑鸦旅店里。我说得对吗?”
亚瑟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你根本没经历过那些事,除非——”
他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你在我梦里偷了答案!你那晚潜入我的房间,逼我说出了谜底!”
“偷?”
公主轻笑出声,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一丝嘲讽
“亚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那些经历是真实的?那只乌鸦、十二个杀人犯、甚至黑鸦旅店的莉娜,不过是你恐惧催生的幻象。答案从来不是我偷的,它早就刻在你的命运里,从你踏入黑森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说出这个谜语,也注定会被我猜中。”
“她说谎!”
亚瑟转身面向悬浮的法官,大声喊道,“你们看清楚!她根本不是在解谜,她是在操纵一切!她和那个老妇人一样,都想把我变成新的‘守门人’!”
首席法官缓缓抬起头,他的面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就在这时,面具突然从中间裂开,碎片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和亚瑟一模一样的脸
——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轮廓,甚至连此刻愤怒的神情都分毫不差。
“我们都在说谎,包括你。”
“亚瑟”开口,声音和亚瑟自己的声音完全重叠
“你以为你是在反抗命运?其实你只是在按照诅咒的剧本走罢了。”
其他法官也纷纷摘下面具,每一张脸都是亚瑟的模样!
十二个“亚瑟”悬浮在半空,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傻瓜。
亚瑟踉跄着后退一步,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耳边响起老妇人的嘶吼、乌鸦的低语、莉娜的警告,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把斗篷拿上来。”
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亚瑟的混乱。
两个女仆从阴影中走出,捧着一件灰色的斗篷
——正是那晚亚瑟从公主身上扯下的那件,此刻它安静地躺在托盘上,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斗篷突然腾空而起,像有生命般朝着亚瑟飞来。
“不!离我远点!”
亚瑟挥剑去砍,可剑锋穿过斗篷,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下一秒,斗篷紧紧裹住了他的身体,金线瞬间化作细小的触须,钻进他的皮肤,银线则变成凝固的尖叫,在他耳边回荡。
“放开我!我不要当守门人!我不要被困在这里!”
亚瑟疯狂挣扎,却感觉身体越来越僵硬,意识开始模糊。
公主的身体突然开始崩塌,白皙的皮肤化作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亚瑟。
“仪式完成了……”
那个非人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带着一丝满足
“亚瑟,欢迎你成为新的守门人。从今天起,你将代替我,在黑森林里等待下一个祭品。”
“不……”
亚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看到汤姆在一旁疯狂挣扎,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只能发出绝望的尖叫。
他想伸手去救汤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之前的白衣女子一样,皮肤下开始浮现出青蓝色的血管。
“还记得谜语的真正答案吗?”
那个存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
“不是乌鸦,也不是毒酒,是恐惧本身。你因为恐惧老妇人而逃,因为恐惧死亡而解谜,最终被恐惧吞噬。现在,你将成为新的恐惧源头,永远困在这片森林里。”
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秒,亚瑟看到无数个画面在眼前闪过:
有的“亚瑟”在森林里遇到白衣女子,有的在小屋里看着琥珀里的灵魂,有的在城堡里对着十二个“自己”崩溃
——原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他只是在永恒的轮回里,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亚瑟再次醒来。
他站在黑森林的入口,穿着白色的衣服,皮肤透明得能看见青蓝色的血管。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王子正带着仆人走来,王子的脸上带着好奇和期待,像极了当初刚踏入森林的自己。
“离开这里。”
亚瑟开口,声音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和当初白衣女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在等你们。她一直都在等新鲜的灵魂。”
年轻的王子皱眉,疑惑地问:“你是谁?‘她’是谁?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歇脚。”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嘴角裂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他知道,对话不会有任何意义,就像当初白衣女子警告自己时,自己也没有相信一样。
森林里的树木开始低语,重复着古老的诅咒。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却带不来丝毫温暖。
亚瑟站在原地,看着年轻的王子和仆人一步步走进黑森林,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走进了永恒的轮回。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早已消失的符文,心里清楚,新的仪式已经开始,而他,将永远留在这里,等待下一个“亚瑟”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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