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
萧辰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间破旧的柴房。
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衣角滴落,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他没有动。
他在回味。
回味着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回味着那股改造身体的磅礴热流。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爆发力。
他知道,自己又变强了。
而且是大幅度的变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沸腾的心绪压下。
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其他。
他从怀里掏出那沓钞票和那本油布包裹的账册。
几百块大洋。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钱塞进了床铺下一块松动的地砖里。
这钱,现在还不能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小小的账册上。
这东西,比钱更重要。
也比钱,更烫手。
留在身上,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必须尽快处理掉。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天津城里,有一家报社,名为《民声日报》。
这家报纸,是出了名的硬骨头,社长范之林是个老派文人,多次刊文抨击时弊,针砭日本人的嚣张行径,为此没少被租界巡捕和警察厅警告。
就是它了。
萧辰没有丝毫犹豫。
他换下湿透的夜行衣,穿上一套更破旧的短褂,从墙角抓了一把锅底灰,随意地在脸上一抹,又戴上了一顶几乎要遮住眼睛的破草帽。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码头上最常见的苦力。
天光微亮。
他推开门,再次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之中。
《民生日报》的报馆,位于旧城区的一条小街上。
萧辰没有走正门。
他绕到报馆后墙,确认四周无人后,将用石头压着的账册包裹,奋力扔进了墙内。
“砰。”
一声轻响。
他没有停留,转身便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巷道里。
……
第二天,太阳升起。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巷口的宁静。
“死人啦!”
人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迅速聚集。
法租界的巡捕很快拉起了警戒线,但他们拦不住悠悠众口。
所有人都看到了。
三具尸体,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跪在巷口。
为首的,正是附近臭名昭着的汉奸工头,王三麻子。
而他们身后的墙壁上,两个用石灰写下的大字,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锄奸!
“老天开眼了!王三麻子这个畜生,终于遭报应了!”
“是谁干的?真是条好汉!”
“听说昨晚有雷雨,这人杀人于无声无息,如鬼似魅,简直就是从地府里出来的判官!”
“黑衣,雨夜,索命,判善恶……这哪是好汉,这分明是阎王爷派来人间的使者!”
一个在茶楼里听说书听多了的闲人,一拍大腿,脱口而出。
“我看,就该叫他黑阎王!”
黑阎王!
这个带着几分惊悚,又带着几分敬畏的称呼,仿佛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天津城。
……
《民生日报》报馆内。
气氛,凝重如铁。
社长范之林,一个年过六旬的清瘦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从天而降的账册。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愤怒!
“社长,这……这东西不能登啊!”一旁的年轻编辑,脸色煞白,“这上面牵扯到日本人,还有市里的好几位大人物!登出去,我们报馆就完了!”
范之林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合上账册,摘下眼镜,用布慢慢擦拭着。
许久,他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光。
“小李。”
“社长……”
“我问你,我们办这份报纸,是为了什么?”
年轻编辑一愣,喃喃道:“为了……为了给民众发声。”
“好一个为民众发声!”范之林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现在,民众的血汗被这些国贼拿去换了东洋人的刺刀,民众的女儿被欺凌,民众的儿子被打死!我们若还不敢发声,那我们和那墙上跪着的王三麻子,有何区别!”
“可是……”
“没有可是!”范之林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小小的编辑室里回荡,“我范之林一把老骨头,死则死矣!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天底下,就该有说真话的地方!”
他拿起笔,铺开稿纸。
“今天头版,就登这个!”
“标题……就叫——《黑阎王昨夜锄奸,泣血账册问国人》!”
……
中午。
“号外!号外!”
“黑阎王现身津门,三刀六洞斩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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