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张掖地区委员会招待所。
陈星野坐在窗前,望着外面院子里抽出新芽的杨柳,目光有些悠远。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祁连山深处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内腑的震荡还需要时间调养,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更深的创伤在于精神层面,那场与超自然力量的殊死搏斗,矿坑深处的绝望与疯狂,战友的牺牲,以及石匕最终的碎裂,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里,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浮现。
轻轻摩挲着空无一物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石匕冰凉的触感。那柄救了他数次性命,最终与那邪煞同归于尽的祖传之物,已然化作了矿坑深处的尘埃。取而代之的,是此刻静静躺在他贴身口袋里的那个小小金属盒。盒中之物,他从未向任何人展示,包括巴特尔。那里面的金光,是秘密,是警示,或许也是……新的起点。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陈星野的思绪。
“请进。”
进来的是巴特尔和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干部。巴特尔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而那位中年干部,陈星野认识,是张掖地委负责工业与安全的李副主任。
“陈工,感觉怎么样?组织上特批了营养品,让我给你送来。”李副主任将一罐麦乳精放在桌上,语气关切。
“多谢组织关心,我好多了。”陈星野起身相迎。
寒暄几句后,李副主任的神色严肃起来:“陈工,巴特尔同志,关于鹰嘴崖事件,地委和西北地质局联合调查组的初步报告已经出来了。”
陈星野和巴特尔对视一眼,都坐直了身体。这半个月来,他们接受了无数次询问,将经历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上去。但关于“尊者”、石匕和那金光的超自然部分,报告里会如何定性,他们心里都没底。
李副主任推了推眼镜,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调查组认定,此次事件是一起极其严重、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责任事故与特大安全生产事故。以赵进步为首的部分人员,受旧社会封建余毒影响,利用前清、民国矿工遗留的某些诡异仪式和符号,结合对稀有矿产的贪婪,在鹰嘴崖矿点进行非法勘探与迷信活动,最终引发了原因不明的剧烈地质能量释放,导致山体局部崩塌和惨重人员伤亡。”
陈星野默默听着。这个结论,在他的预料之中。将超自然力量归结为“不明地质能量”和“封建迷信”,是当下最“科学”也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赵进步等人罪有应得,已由组织定性处理。牺牲的同志,被追认为烈士,抚恤工作会尽快落实。”李副主任合上文件夹,语气沉重,“这次教训是惨痛的,也暴露了我们在偏远地区勘探管理和思想教育上的薄弱环节。地委和局里已经决定,暂时封闭鹰嘴崖区域,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得靠近。”
陈星野点了点头。封闭,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那片土地承载了太多的死亡与诡异,需要时间来平复。
“陈工,你的英勇表现,组织上都记着呢。要不是你临危不乱,果断处置,恐怕……”李副主任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局里的意思是,等你身体完全康复,另有重用。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张掖休养。”
“我明白,谢谢组织。”陈星野平静地回答。
李副主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星野和巴特尔。
巴特尔叹了口气:“陈工,那报告……”
“报告是给组织看的。”陈星野打断了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我们经历过什么,你我知道。”
巴特尔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知道。”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盒子里的东西……”
陈星野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金属盒冰冷的触感传来:“它很安静,也很……特别。我感觉它没有恶意,但具体是什么,有什么用,我还需要时间弄清楚。”
巴特尔没有再多问。经历了矿坑里的一切,他对陈星野有着绝对的信任。
“对了,陈工,”巴特尔想起一事,“之前你让我留意的那本赵进步留下的工作手册,我带来了。”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本子,封皮已经破损,沾着暗褐色的污迹,“清理遗物时发现的,里面除了勘探数据,好像还夹了些别的东西。”
陈星野接过本子,入手沉甸甸的。他轻轻翻开,前面大多是些零散的勘探记录、矿脉草图,笔迹潦草。但翻到后面,一些夹杂在数据间的、用特殊符号或隐晦文字记录的片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些片段似乎是在描述某种……感应?还有几张粗糙的手绘图案,描绘的并非矿脉,而是一些扭曲的、类似祭祀场景的构图,与他在聚煞盒和矿坑岩壁上看到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赵进步并非一无所知的疯子,他似乎在系统地研究和记录那些诡异的东西。这本手册,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那“尊者”起源,乃至地脉煞气与金气更深层联系的线索。
陈星野的心跳微微加速。石匕已毁,但探寻未知、解开谜团的本能,以及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就此停下。
鹰嘴崖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围绕那神秘金气和地脉能量的谜团,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
他的休养期,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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