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枯手抓住我的脚腕,冰凉刺骨。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铜钱破空声骤响。五帝钱在坟头炸出青烟,一个佝偻的身影拿着枣木法尺走来。
那是刘瞎子,村里人都叫他刘半仙。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布衣,衣服上补丁摞补丁,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他的头发胡子因为油拧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还喜欢偷鸡摸狗,村里人都不喜欢他。
刘瞎子的身世在村里是个谜。听老人们说,他出生在六十年代,那会儿闹饥荒,他爹妈都饿死了。一个游方的老道路过村子,见他可怜,就带着他去了山西的一座荒庙学道。那座庙早就荒废了,屋顶漏雨,墙上爬满了藤蔓。老道也不管,只教他念经画符,可他总是学不会,老道就骂他榆木疙瘩。
八十年代,他突然回到村里,说是受了箓,成了正经道士。可这个正经道士却对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里人找他算命看风水,他的法术时灵时不灵。有时候明明说好要做法事,他却跑去偷王婶子家的鸡。
然而,我却被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给救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被刘瞎子带回了家里。
你这个不省心的!父亲举起巴掌就要打我,谁让你去老坟岗玩的?
母亲赶紧拦住父亲,哭哭啼啼地说:孩子刚醒,你别吓着他。
刘瞎子坐在炕边,手里把玩着那把暗红色的枣木尺。那尺子约莫一尺来长,通体暗红,像是浸透了血。尺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尺头镶着一枚铜钱,尺尾坠着五色丝线。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尺子在呼唤我。
小子,你命大。刘瞎子眯着浑浊的眼睛,这把法尺,等你长大了再来取。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耳垂,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母亲给我熬了姜汤,可喝下去也不见好。夜里,我总听见窗外有脚步声,可掀开窗帘,却什么也看不见。
村里也开始发生怪事。王婶子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鸡脖子上都有两个小孔;李大爷家的狗突然疯了,对着空气狂吠不止;就连村口的老槐树,也在一个雷雨夜被劈成了两半。
刘瞎子时常来我家,每次看到我,他都神神叨叨地说: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有一次,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地从我家鸡窝里摸走一个鸡蛋,母亲并没有在意。可第二天,他送来一包草药,说是能驱邪避灾,父母感恩戴德,我却觉得那是鸡蛋换来的。
寒衣节后,我经常梦见那条黄泉路,梦见那些纸人,梦见那个没有脚的红裙姐姐。每次醒来,我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纸灰味,就像寒衣节那天一样。
寒衣节过后第七天,我的身体终于不再发冷了。可母亲总觉得我脸色发青,眼神发直,像是丢了魂似的。
父亲说,我命格浅,恐怕这辈子多灾多难,不如拜刘瞎子个挂名的师傅,让我学点固魂的法子。于是母亲决定带我去找刘瞎子,正式拜师。
那天一大早,母亲就忙活开了。她翻出压在箱底的红布,裁成三尺见方,又用金线绣上字。这是拜师时要用的拜师帖。她还特意去镇上买了上好的茶叶,用红纸包成三个小包。
小五子,过来。母亲把我叫到跟前,给我换上一身新衣服。那是她连夜赶制的,深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绣着祥云纹。今天是你拜师的大日子,得穿得体面些。
我们来到刘瞎子家时,他正在院子里晒草药。那些草药散发着古怪的气味,有的像腐烂的木头,有的像发霉的糕点。刘瞎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正在翻动晒架上的草药。
刘师傅。母亲恭敬地喊了一声,我带小五子来拜师了。
刘瞎子转过身,眯着浑浊的眼睛打量我。他的目光让我想起那天在坟场的感觉,仿佛能看透我的灵魂。进来吧。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草药的味道。正中的供桌上摆着三清像,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青烟袅袅上升。供桌两侧各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铺着褪色的红布。
跪下。刘瞎子指了指供桌前的位置。我依言跪下,母亲将准备好的拜师帖和茶叶放在我面前。
三茶九叩,这是规矩。刘瞎子说着,从供桌上取下一个铜壶,往三个茶碗里倒水。第一杯茶,敬天。
我端起第一个茶碗,高举过头,然后缓缓放下,叩首三次。茶水温热,透过碗壁传来阵阵暖意。
第二杯茶,敬地。刘瞎子又倒了一碗。我重复刚才的动作,这次感觉茶碗似乎重了些。
第三杯茶,敬师。最后一碗茶倒满时,我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又像是某种草药。当我叩首时,似乎听见供桌上的三清像发出轻微的嗡鸣。
这时供桌上的法尺突然震动,从桌子上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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