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猛用铜钱刮了刮门板:这不会是雷击木吧!果然,焦黑纹路在阴影中浮现,像张扭曲的人脸。我忽然想起刘瞎子说过,遭过天雷的柳木能困住千年厉鬼,但每日子午时会反噬主人。
店主露出黄牙冷笑:小崽子倒是识货,但是不是雷击,而是火烧,天雷哪里那么容易获得。听到店主这么说,我捂住了腰间的法尺,刘瞎子确实没骗人,所谓财不露富,我这根九劫雷击木可是天下难得的至宝。
他跺了三下脚,整面墙的冻肉突然裂开,露出后面九盏青铜灯。火光窜起的瞬间,博物馆全貌展现在眼前——这哪里是展馆,分明是座镇压邪物的地宫!
青砖甬道两侧摆着玻璃展柜,每个都浸在朱砂水里。最外侧的展品是把青铜饕餮纹方鼎,鼎耳拴着七根浸油麻绳。鼎身铭文斑驳,但能辨出字——历史书中讲过,这可能是西周诸侯镇压水妖的祭器。
去年黄河清淤挖出来的。店主用刀尖敲了敲玻璃,捞上来时鼎里泡着三具童尸,脐带还连着河底铁链。田蕊的阴阳眼看到鼎口飘着团青雾,隐约是张哭泣的婴孩脸。
第二件展品是面民国梳妆镜,镜框雕着交颈鸳鸯。胡猛的卦盘突然疯转:这是合欢镜么!我听说过,上海滩有对戏子殉情,血溅镜面成双影,本以为是传说...话音未落,镜中突然浮现两张惨白笑脸,吓得他倒退三步撞上第三展柜。
小心!我拽住胡猛后领。他身后的玻璃柜里摆着面人皮鼓,鼓面纹着藏密经文。这是解放初从西藏寺庙请来的。店主幽幽道,鼓槌是活佛的腿骨制作而成,据说敲一下折寿三年。
走到甬道尽头时,三清铃突然发出裂帛之音。整面东墙被红绸覆盖,绸布下凸出个人形轮廓。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仔细看会发现红绸在缓缓起伏,像是裹着个会呼吸的活物。
穿灰布大褂的老者从阴影中踱出,手中烟枪敲了敲青铜灯盏:几位倒是胆大,敢闯饕餮馆的禁地。他撩开红绸的刹那,田蕊的银丝眼镜蒙上血雾——展柜里立着件猩红戏服,水袖垂地,金线绣的并蒂莲正在渗血。
民国七年,津门名妓小桃红死在这件戏服里。店主烟枪指向领口的勒痕,她被负心人勒死在妆台前,血浸透七层绸缎。更邪门的是...他突然吹熄最近那盏青铜灯。
戏服无风自动,金线并蒂莲在黑暗中发出幽光。我看清那些根本不是绣线,而是用朱砂写的往生咒!更骇人的是袖口暗袋里塞着半张黄符,符纸材质与刘瞎子留给我的一模一样。
那负心人请了龙虎山道士,想把她魂飞魄散。老者重新点燃灯盏,谁知头七那晚,整个戏班子都看见小桃红穿着这件戏服在台上唱《牡丹亭》...
田蕊突然捂住耳朵,三清铃在包里疯狂震动。戏服的水袖突然缠上玻璃柜,勒出蛛网状裂痕。胡猛连退数步,铜钱撒了一地:寅申相冲,大凶之兆!
老者烟枪猛敲展柜,柜角四盏油灯应声而灭。戏服瞬间瘫软,唯有领口的勒痕愈发鲜红。看见那枚盘扣了吗?他指着第二颗鎏金扣,这是用她门牙裹金箔打的,含着口怨气。
我凑近细看,盘扣内侧果然刻着生辰八字。这让我联想起来老宅里那件染血旗袍,领口也缀着相似的鎏金扣。
最近有人打听这件戏服。老者突然盯着我的法尺,是个拄龙头杖的老棺材瓤子。他掀起戏服下摆,露出暗袋里的半张契约——乙方签名处赫然是吴天罡的暹罗文花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试探问:“敢问师傅怎么称呼。”
老者挥手让店主出去,然后自称老饕,是津门有名的灵异学者,自己出资办了这座饕餮馆,为了规避审查风险不得已隐匿在闹市,只接待玄门的朋友。老饕解释,若不是白静姝介绍,我又机缘巧合在民国老宅闯出了名声,这辈子我都无法知道这么个地方。
“白静姝?”我们三个人睁大眼睛。
“怎么?连老狐狸的名字都不知道?”老饕脸上写满鄙夷。我这才反应过来章菁菁嘴里的“白娘娘”,本名应该就是白静姝。刚刚被狐仙救了一命,此刻听到有人诋毁老狐狸,我又忍不住回怼。
老饕毫不在意,看样子他与白氏狐仙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老饕挥了挥手,斩骨刀店主躬身退出,暗门缝隙里泄进一缕鱼腥味。老饕取下鼻梁上的玳瑁眼镜,露出左眼狰狞的疤痕——那伤疤形似八卦缺了坤位,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青色刺符。
津门九河下梢,埋着六百年的阴阳债。老饕用烟枪敲了敲青铜灯台,火光映得墙上的《镇物图志》忽明忽暗,我这饕餮馆收着的,可不止是奇珍异宝。
他从博古架取下个珐琅彩罐,罐身绘着百鬼夜行图,像是特意给我们后生长长见识:光绪年间永定河决堤,河工从龙王庙底下挖出这物件。掀开罐盖,里面泡着七枚青铜铃,铃舌竟是蜷缩的婴尸,镇河铃,摇一声淹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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