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意识重新回归。我感觉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每一寸血肉、每一段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如同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带着内脏的碎片。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近处那悬浮空中的九劫雷火法尺。
它依旧悬浮着,只是尺身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尺身之上,靠近顶端的位置,多了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仿佛天然生成、蕴含着玄奥雷意的闪电状纹路。它不再疯狂吞噬雷光,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定的、仿佛历经万劫而不灭的古老雷威。
而马家乐,倒在我不远处,生死不知。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仿佛隔着一层血红的水幕。耳鸣尖锐,盖过了远处依旧低沉的雷鸣。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剧痛难当,鲜血混着雨水,或者说融化的冰雹,从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我们濒死之时,有一队人正缓缓从山下走来,这些人看不清身份,只能感觉到他们视雷暴如同无物。
我强撑着睁开眼,雨水混杂着冰雹砸在脸上,生疼。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片迅疾移动的青色衣角。
一个貌似身穿道袍的人,拿起九劫雷火法尺,用几不可闻、却又清晰的语气叹息:“可惜,竟已认主。”
那叹息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并非纯粹的贪婪,更像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遗憾。
随后,那人大步流星的越过我和马家乐,朝山顶走去。
“咳咳……”旁边传来马家乐虚弱的咳嗽声,他挣扎着半坐起来,脸上毫无血色,“老……老周,刚才那是……什么人?鬼还是神仙?”
我摇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是紧紧攥住了法尺。尺身依旧冰凉,但握住它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热流仿佛顺着掌心缓缓注入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浸入骨髓的阴寒。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松?他说的认主,难道是指我的法尺?
“他们……往山顶走了。”马家乐喘着气,指着上方。
我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雨幕和雷电的间歇中,能隐约看到那七八个青衣道士的身影,他们在这狂暴的山雨中行走,竟如履平地。步伐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身形便诡异地向前飘移一大段距离,仿佛脚下的空间被压缩了。狂风卷着碎石和断枝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却连他们的衣角都未能掀起半分。
他们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清光,将一切污秽与危险都隔绝在外。
这绝不是普通的游方道士!哪家道观能有这般手段?
“跟上去。”我咬着牙,用法尺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腿脚还是软的,但那股来自法尺的热流给了我一分力气。
“你疯了!”马家乐一把拉住我,“这鬼天气,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咱们赶紧找路下山!”
“下山?”我回头看他,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你看看这四周!我们还能找到下山的路吗?这雷暴……你觉得正常吗?那些人……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场突如其来的、几乎要了我们性命的雷暴,以及这些神秘出现的道士,绝非偶然。他们往山顶去,那里一定有什么!
马家乐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四周,脸色更加难看。原本熟悉的山林在雷暴和黑暗中变得狰狞扭曲,来时的路早已被倒下的树木和泥石流掩埋,四面八方都是肆虐的闪电和轰鸣,根本辨不清方向。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语气决绝,“留下来是等死!跟着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我顿了顿,看向手中的法尺,“我的法尺能救咱们一次,就能救第二次。”
我将寇蓬海给的雷令交给马家乐,他看着法尺,又看看我,最终一咬牙:“妈的,死就死吧!走!”
我们互相搀扶着,循着那些青衣道士消失的方向,艰难地向上攀爬。雷暴依旧猛烈,但奇怪的是,越往上走,那毁天灭地的雷霆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我们所在的一小片区域。是巧合,还是……那队道士留下的余荫?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我们筋疲力尽,几乎要再次瘫倒在地时,前方隐约传来人声,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人在低语诵经的嗡鸣声。
我们拨开挡在眼前的湿漉漉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山顶并非尖耸,而是一处相对平坦的巨大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古旧祭坛,由巨大的青石垒成,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和雷击的痕迹。而此刻,那队青衣道士,正围在祭坛周围,站成一个玄奥的方位。
他们手中掐着不同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低沉的、非歌非咒的诵经声正是源自他们。随着他们的诵念,一道道柔和的清光自他们体内升起,汇聚到祭坛上空,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复杂无比的巨大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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