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含糊不清,巨大的独眼里闪烁着一种孩童般渴望认可的纯真光芒,与脚下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尸体构成最荒诞恐怖的画面。
“蠢货!”
Miss巴金尖锐的嗓音如同冰锥,狠狠刺破空气。她毫不留情地用那根细长的拐杖“梆”地一声敲在威布尔光秃秃的脑门上,力道大得让那庞大的身躯都晃了一下。
“谁管那个死鬼认不认你!现在,马上!把这些挡路的垃圾清理干净!”她用拐杖愤怒地指点着冰面上仅存的几个还在挣扎的身影,包括跪在中间的怀迪贝,“白胡子的遗产,只能是你这个‘亲生儿子’的!绝不能让蒂奇那个贱种捡了便宜!快动手!”
破烂...…遗产?
怀迪贝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然后丢进冰窟窿里。这座岛,这片冰封的海域,是老爹亲手交给她的!
是她宣誓用生命守护的家园!是老爹海贼团曾经辉煌的碎片!在巴金那张贪婪刻薄的嘴里,竟成了可以随意抢夺的“遗产”?无边的愤怒和更深的自责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她身体的疲惫和冰冷。
都是因为我…...
这个念头如同吸血的蛊虫,日夜啃噬着她的灵魂。如果...…如果不是她中了蒂奇的圈套,如果不是她被俘成了诱饵...…老爹就不会召集全团,就不会踏入海军本部那场必死的战争!白胡子海贼团不会分崩离析,老爹那如同山岳般伟岸的身躯,也不会轰然倒下,永远沉眠在马林梵多的战场!
一切的源头——马歇尔·D·蒂奇!
她像疯了一样追查他的踪迹,想要亲手剜出那颗肮脏的心脏。可蒂奇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她不仅找不到仇人,反而引来了更可怕的人——这对打着白胡子旗号、贪婪吞噬他遗留一切的怪物母子!
威布尔得到了母亲的指令,痴傻的笑容重新挂回脸上,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几只蚂蚁。他庞大的身躯转向下一个目标——一个试图拖着断腿爬向怀迪贝的老水手,那是老爹船上最早的伙伴之一,看着她长大的叔叔!
“不——!”
怀迪贝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早已透支的身体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长剑,剑柄冰冷刺骨,剑身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但她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踉跄着,决绝地朝着威布尔那如同城墙般厚实的后背冲去!
“别动我的伙伴!!!”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燃烧着最后的火焰。
威布尔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随意地、像拂开一只苍蝇般,将手中的薙刀向后轻轻一摆。
嘭!!!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如同海啸般拍在怀迪贝身上。她感觉自己轻得像一片落叶,所有的抵抗、所有的意志,在这纯粹到蛮横的力量面前瞬间化为齑粉!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叮当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冰面上。
她整个人被狠狠掼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一块凸起的冰岩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腥甜的液体瞬间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只在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视野在眩晕中模糊、旋转。她无力地滑倒在冰冷的岩石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痴傻的怪物,举起那柄象征着毁灭的薙刀。
“噗嗤!”
刀锋落下,干脆利落。老水手试图抬起格挡的手臂,连同他苍老的头颅,一起离开了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在洁白的冰面上泼洒开一幅地狱的画卷。
“噗嗤!”
又是一刀。一个年轻的船员,刚上船时还带着腼腆的笑,此刻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在地上徒劳地抓挠着冰面,下半身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噗嗤!”
“噗嗤!”
威布尔的动作简单、机械,效率却高得惊人。他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忠实地执行着“清理垃圾”的指令。每一次挥刀,都带走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曾经在白胡子旗下欢笑、并肩作战的伙伴。
冰面上,残肢断臂越来越多,刺目的红色如同巨大的伤口,在纯净的冰原上不断扩散、蔓延。
怀迪贝的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里,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泪水早已被极寒冻结在脸上,结成冰凌。眼前的世界被一片猩红笼罩,威布尔那庞大而模糊的身影在血雾中晃动,每一次刀光落下,都像直接劈砍在她的灵魂上。
伙伴们...…老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自责的毒藤疯狂缠绕、收紧,勒得她几乎窒息。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她。
她看着最后一个还能站立的伙伴,那个总是默默为大家修理船只的老工匠,被威布尔像拎小鸡一样抓起,然后随手掼在地上,巨大的脚掌抬起,眼看就要落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老爹…...我来陪您了...…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黑暗降临。与其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苟延残喘,不如就此沉沦,去往老爹所在的那个世界...…
就在那巨大的阴影即将吞噬她的瞬间,就在怀迪贝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之际——
一个身影,如同撕破厚重阴云的闪电,骤然出现在她模糊视野的边缘!那挺拔的身姿,那扛在肩头的、标志性的玄铁长枪“霸王”的沉重轮廓,在冰原刺目的反光和弥漫的血雾中,如同定海的神针!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濒临崩溃的委屈和深不见底的哀求,瞬间冲垮了怀迪贝所有的堤防。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个身影的方向,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呐喊,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穿透了血腥的风,带着泣血的颤抖:
“高德——!!!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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