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李青玄左边的女子吐气如兰,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蹭过他的手背,杯中酒液微晃:“良宵苦短,莫负韶光,饮了这杯酒嘛……”
“姐姐说得对呢。”
右边女子立刻娇声应和,柔软的娇躯又贴近了几分,几乎依偎进他怀里,呵出的暖气带着蜜糖般的甜香:“公子人中龙凤,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宵与无边富贵……”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眼神迷离而充满暗示。
温香软玉在侧,馥郁的酒香与女子身上的异香交织缠绕,满耳皆是宾客们此起彼伏中带着艳羡与奉承的欢声笑语。
整个富丽堂皇的府邸,仿佛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温柔乡,弥漫着一种令人骨头发酥的富贵温柔气息。
一丝微醺的暖意,似乎正顺着那递到唇边的冰凉酒液,悄然滑入喉咙,缓缓浸透四肢百骸。
酒液带着甜腻的麻痹感,无声无息地融化侵蚀着李青玄所有残存的警惕与心底那一丝的清明。
李青玄渐渐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忽地。
厅内喧嚣的声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宾客们默契地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铺着猩红绒毯的通道。
丝竹管弦之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悠扬靡靡,转为一种更为隆重喜庆,却隐隐透着催促意味的鼓乐。
李青玄醉眼迷离,端着白玉酒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心安的暖光。
身侧女子身上的甜香与酒气混合,熏得他头重脚轻。
那一声声“公子”的娇唤,更是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让他只想沉溺在这无边无际的温柔乡里,忘却一切烦忧。
就在这恍惚之际,一位老妇人被两名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婢女搀扶着,颤巍巍地从花厅深处走了出来。
她身着极其华贵的深紫色锦袍,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叠着深深的皱纹,却涂抹着异常鲜艳的胭脂水粉,笑容慈祥得近乎诡异。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一双浑浊的眼珠深处,仿佛藏着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与她面上的热情形成刺目的反差。
她枯瘦如鹰爪的手,紧紧牵着一根系着同心结的红绸。
红绸的另一端,握在一双同苍白修长,指甲涂着蔻丹的手中。
那双手的主人,被一顶沉重华丽,缀满流苏珠玉的大红盖头完全遮掩。
只能从那身同样刺目的大红嫁衣下,窥见一副曼妙丰盈的玲珑体态。
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鸾凤和鸣图案,在满厅的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晃得李青玄目眩神迷。
老妇人步履蹒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径直走到李青玄面前。
她那双冰冷的眸子上下扫视着他,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喜悦:“好!好!好郎君啊!时辰正好,吉时已到!快快快,牵起你的新妇,莫误了这洞房花烛的良辰!”
周围的宾客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那如出一辙的空洞而狂热的笑容,眼神聚焦在李青玄和那红盖头的新娘身上,如同围观一场盛大的傀儡戏。
李青玄的意识在酒色与这突如其来的喧闹中沉浮,他茫然地被身侧的女子推搡着站起来,又被不知谁塞了一段冰凉滑腻的红绸缎在手中。
那红绸缎的另一端,连接着盖头下那曼妙的身影。
他被簇拥着,与那沉默的新娘并肩站立在花厅中央,正对着主位上那空悬的座位。
司仪模样的宾客拖着长腔,尖利的声音穿透喧嚣:“一拜……天!地!”
李青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就要随着那红衣新娘一同弯下腰去。
满眼的红色,满耳的喧哗,满身的暖香,几乎将他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淹没。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象征着“高堂”的空悬主位,准备行那第二拜。
“二拜……高!堂!”
就在那“高堂”二字钻入耳膜的刹那,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穿了李青玄沉沦的意识!
“高堂……等等高堂!我的父母和小妹呢!?”
李青玄忽感头昏脑涨,眼前那空悬的座位,猛地在他眼中扭曲变形,幻化出的却不是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厅堂,而是……
“吾儿……”
“玄儿……”
“二哥……”
三道熟悉到灵魂为之颤抖的呼唤,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喧嚣与奢靡,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底最深处响起!
温柔,带着无尽的思念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爹!娘!小妹!
如同九天惊雷在识海炸响!
李青玄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如针,眼前奢靡的幻象瞬间扭曲剥落!
手中温润的白玉酒杯“啪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琥珀色的酒液混着鲜血从他指缝间滴落,滚烫的痛楚如同火焰,瞬间烧尽了那丝微醺的暖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满堂宾客!
那些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此刻看来,僵硬、刻板、空洞,如同拙劣的面具!
那热情洋溢的笑脸之下,眼神深处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们举杯的动作,交谈的姿态,都带着一种木偶般的滞涩感。
目光再猛地投向厅外那些在夜风中摇曳,散发着幽幽红光的巨大灯笼,那哪里是喜庆的红?
分明是凝固粘稠,散发着腥气的血光!
灯笼纸在光影下,隐隐浮现出扭曲的五官轮廓,如同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对!!”
李青玄一声厉吼,瞬间撕裂了满堂虚假的繁华!
轰隆!
一声雷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这一声怒吼震碎!
灯火辉煌的府邸,觥筹交错的宴席,巧笑倩兮的美人,满堂虚伪的宾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扭曲波动,旋即片片崩裂!
刺耳的碎裂声、尖啸声、崩塌声混杂在一起。
眼前的一切色彩光影,各种嘈杂的声音都在疯狂地褪去剥落,露出背后冰冷残酷的真实底色!
月光依旧是那轮惨白的月,但映照的已非灼灼桃花与华丽府邸。
眼前,只有一棵树。
一棵巨大到的古老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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