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掀起的音浪尚未平息，网络世界的喧嚣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文心竹的“竹语文化”办公室，与其说是一家文化公司，不如说是她个人趣味的陈列馆。杂乱中透着奇异的秩序，考古拓片与最新型号的无人机零件比邻而居，线装古籍堆在顶配的游戏主机旁。她本人正翘着脚，啃着苹果，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手边放着一本被翻得卷边的《深空回响》——正是那本引发科技圈震动的奇书。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精确的克制。
“进。”文心竹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陆北辰走了进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与这间充满“混搭风”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瞬间扫过整个空间，最后落在文心竹和她手边那本书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探究。
“文小姐。”陆北辰开口，声音平稳，没有寒暄，直奔主题，“我是陆北辰。我对你和你的《深空回响》很感兴趣。”
文心竹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歪着头打量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北辰科技的陆总？感兴趣的点是？这本书的利润空间，还是我这个人？”她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沙雕腔调，眼神却清亮，仿佛能穿透人心。
陆北辰无视了她的调侃，自顾自在她对面那张堆满了杂物的椅子上坐下，神奇的是，他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坐在王座上。“利润是结果，而非原因。我感兴趣的是你的决策模式。”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根据公开数据，《深空回响》在被你选中前，被十七家出版社以‘缺乏商业价值’为由退稿。你逆向操作，放弃传统渠道，精准投放免费电子版至全球127个顶尖高校科幻社群与科研论坛。这是基于何种数据分析模型？是情感倾向分析，还是特定关键词抓取后的概率计算？”
他抛出一连串基于大数据和行为心理学的假设，试图用理性的丝线，将她那看似疯狂的“直觉”一层层缠绕、解剖。
文心竹听着，随手将苹果核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拍了拍手：“陆总，你的模型很漂亮，像一件精心打磨的机器。但是……”她拖长了语调，拿起那本《深空回响》，轻轻敲了敲封面，“机器能计算出‘灵魂’的重量吗？能解析出‘疯子’之间的共鸣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你的数据能告诉我，下一秒哪辆车会变道，但能告诉我，那个司机此刻是在想晚饭吃什么，还是在构思一个改变世界的点子吗？”她转过身，背靠窗沿，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笑容狡黠，“混沌，陆总。这个世界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系统。你的模型再完美，也只能拟合过去，无法预测所有未来的涌现。而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靠的是这个。”
陆北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所有的理论，在眼前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女人面前，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她不是在用逻辑反驳他，而是在用“混沌”本身，点出了他所有理性推演的固有缺陷。
这种无法被“破解”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他不悦，反而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般的探究欲。他第一次遇到无法用现有认知框架完全定义的人。
“很有趣的观点。”陆北辰缓缓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那么，你的‘混沌感知’，下一次会指向哪里？”
文心竹眨眨眼：“谁知道呢？也许明天我会觉得路边卖煎饼果子的大爷骨骼清奇，投资他开连锁店呢？”
陆北辰看着她插科打诨的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理性”的答案。他站起身，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没有任何装饰，只印有一串私人号码的纯白色名片，轻轻放在那本《深空回响》上。
“当你下次‘直觉’到来时，”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沉，“我希望是第一个投资者。”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文心竹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她拿起那张名片，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纸面，眼神锐利如鹤。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第一个投资者？呵，直觉告诉我，你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投资回报率那么简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广阔的城市天际线，一种微妙的预感在心头萦绕——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男人，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用现有数据计算的“混沌变量”。
而此刻，坐进迈巴赫后座的陆北辰，对助理说的第一句话是：“全面收集文心竹，以及她那位在《偶像之子》的朋友，火爆昙的所有公开信息。注意，是所有。”
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底深处，一种名为“好奇心”的火苗，已被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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