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开车回家的路上，第一次觉得夜晚的街道太安静了。
等红灯时，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副驾上周哲的侧脸上。
他正闭目养神，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点疲惫。
“老公。”她忽然开口。
“嗯？”周哲没睁眼。
“你说……怀孕是不是挺容易的？”
周哲睁开眼，转头看她。路灯的光滑过他的镜片：“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晚晴盯着前方变绿的信号灯，缓缓踩下油门：“你看，清悦一次就中了。陈念也是，这才多久……他俩重逢也就三个月吧？”
车里沉默了几秒。
周哲伸手调整空调出风口的方向，让暖风避开她那边——她会容易燥热，他已经养成习惯了。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他声音很平，“别想太多。”
苏晚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但心里那点念头，像颗种子似的，悄悄地生了根。
第二天午饭时间，苏晚晴溜达到周哲医院。她在神外科护士站探了个头：“周医生下手术没？”
小护士认得她，笑：“刚下，在办公室呢。”
周哲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苏晚晴推开时，他正对着电脑啃三明治，白大褂搭在椅背上。
“你怎么来了？”周哲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路过呗。”苏晚晴把拎着的保温桶放桌上，“妈炖的鸡汤，非让我给你送。”
保温桶打开，香气飘出来。周哲笑了：“替我谢谢妈。”他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一起吃？”
苏晚晴在他对面坐下，看他喝汤。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侧脸切出明暗的线条。她盯着他看，忽然问：“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有吗？”周哲摸摸下巴，“可能手术多。”
“累不累？”
“还行。”他抬头看她，“你今天怎么回事？怪怪的。”
“哪有。”苏晚晴移开视线，手指抠着桌角，“就是……你记不记得，咱俩结婚前做过婚检？”
周哲勺子一顿：“记得啊。怎么？”
“结果都正常吧？”
“当然正常。”周哲放下勺子，表情认真起来，“晚晴，你到底想说什么？”
办公室安静下来。走廊上传来推车滚轮的声音，由近及远。
苏晚晴咬了咬嘴唇，声音小下去：“我就是想……要不咱们也去做个孕前检查？全面的那种。你看你工作压力大，我又老是熬夜追剧……”
周哲看着她。他太了解她了——她说话时睫毛颤得厉害，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晚晴，”他握住她的手，“我们才试了半年，不急。”
“可他们都……”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周哲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孩子是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苏晚晴不说话了，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而且，”周哲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我挺享受现在这样的。就咱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熬夜就熬夜。等真有了孩子，这种日子可就没了。”
“你不想当爸爸？”苏晚晴抬眼看他。
周哲笑了：“想啊。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因为别人都有了，我们就必须要有。”他顿了顿，“我想要孩子，是因为我爱你，想和你有延续。不是要跟谁比进度，懂吗？”
苏晚晴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懂是懂……就是有时候心里慌。”
“慌什么？”周哲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怕我不够爱你？还是怕咱们家不完整？”
苏晚晴摇头，眼泪掉下来：“怕是我有什么问题……”
“胡说。”周哲擦掉她的眼泪，“咱们都健康着呢。真要检查，也是我陪你一起去。但我还是那句话——不急。”
那天下午，苏晚晴没急着走。她坐在周哲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他写病历、接电话、跟患者家属谈话。他说话时总是不急不缓的，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傍晚下班，周哲换回便装，牵着她往外走。路过妇产科门诊时，他脚步没停，但苏晚晴还是瞥见了那些大着肚子候诊的准妈妈们。
“周哲。”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要检查的话，你介意吗？”
周哲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不介意。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请假陪你去。”他摸摸她的头发，“但晚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自己瞎琢磨，别偷偷上网查，更别乱吃什么偏方。”他表情严肃起来，“有任何想法，先问我。我是医生，好歹比搜索引擎靠谱点。”
苏晚晴破涕为笑：“知道了，周医生。”
回到家，苏晚晴洗澡时，周哲在书房查了一会儿资料。等他回到卧室，她已经窝在被子里了，眼睛有点肿。
周哲躺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
“我想过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下个月我排个年假，咱们出去玩一趟。就咱俩。要检查也等回来再说，好不好？”
苏晚晴在他怀里点头，声音闷闷的：“去哪儿？”
“你不是一直想去冰岛看极光吗？”
“那很贵……”
“钱赚来就是花的。”周哲亲亲她额头，“就当补蜜月。”
苏晚晴抬头看他。暖黄的床头灯下，他的眼睛温柔得像盛了月光。
“周哲。”
“嗯？”
“其实我也没那么急。”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就是……看你当舅舅当干爹那么开心，想着你要是当爸爸，肯定更开心。”
周哲笑了：“我现在就挺开心的。”他收紧手臂，“有你在，怎么样都开心。”
夜深了。苏晚晴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她打开浏览器，手指在搜索框停留了几秒。
然后她关掉手机，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周哲的肩窝。
不查了。
听他的。
窗外有夜归的车驶过，车灯的光在天花板上扫过一道弧线，又暗下去。黑暗里，苏晚晴轻轻把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该来的总会来的。
在那之前，先好好相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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