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五,顾晏舟开完最后一个会,天已经擦黑了。
他关掉电脑,捏了捏眉心。
手机屏幕亮着,是沈清悦下午发来的消息:「产检一切正常,宝宝今天踢了我三下。晚上想喝你做的番茄牛腩汤。」
他嘴角微扬,打字回复:「好。马上回。」
刚起身,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顾晏舟皱了皱眉,还是接了:“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女声,轻轻柔柔的,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晏舟,是我。”
顾晏舟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薇薇?”他声音沉下去,“你怎么……”
“我在上海。”林薇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刚下飞机。晏舟,我……我需要见你一面。”
顾晏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我以为我们说清楚了。”
“是说清楚了。”林薇薇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颤抖,“但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明白。我带着孩子来的。”
“孩子?”顾晏舟太阳穴突地一跳。
“嗯。三岁了。”林薇薇吸了吸鼻子,“他叫林予安。予安的予,平安的安。”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顾晏舟却觉得后背发凉。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语气尽量保持平稳:“薇薇,你什么意思?”
“见面说吧。”林薇薇报了个地址,是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咖啡厅,“我等你。晏舟……求你。”
电话挂断了。
顾晏舟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铁青的脸。
三年。
算算时间……正好是那荒唐一夜之后。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沈清悦的电话。
“喂?你出发了吗?”沈清悦那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她最近喜欢听胎教钢琴曲。
“清清,”顾晏舟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家。”
“哦,没关系呀。”沈清悦不疑有他,“那你先忙,汤我自己做也行……”
“不用。”顾晏舟打断她,“等我回来做。你想吃的,我来做。”
挂断电话,他在办公室里又站了五分钟,才抓起外套下楼。
咖啡厅在酒店二楼,灯光昏黄。顾晏舟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林薇薇。
她瘦了很多,穿着米色羊绒衫,长发松松挽着,正低头看着身边的小男孩。
男孩背对着门口,坐得笔直,手里拿着本图画书。
顾晏舟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们。
林薇薇抬起头。五年不见,她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只是此刻盛满了惶然和愧疚。
“晏舟。”她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小男孩也转过头来。
顾晏舟呼吸一滞。
那孩子……眉眼像林薇薇,可鼻梁和嘴唇的轮廓,还有那抿嘴时的样子——
像他。
“予安,叫叔叔。”林薇薇轻轻推了推孩子。
小男孩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叔叔好。”声音稚嫩,却很沉稳。
顾晏舟喉咙发干,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死死盯着林薇薇:“解释。”
林薇薇眼眶瞬间红了。她先对孩子柔声说:“予安,妈妈和叔叔说点事,你去那边看书好不好?就坐那儿,让妈妈看见你。”
孩子很听话,抱着书去了隔壁的空桌,坐下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顾晏舟。
“说吧。”顾晏舟声音很冷。
林薇薇双手握着杯子,指节泛白:“那年我离开后……发现怀孕了。”
她不敢看他,“我想过打掉,可……我舍不得。我一个人去了加拿大,生下了他。”
“为什么现在回来?”
“他病了。”林薇薇眼泪掉下来,“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手术。国内的专家……是最好的。”
她擦了把眼泪,“晏舟,我不是来要挟你什么。手术费我自己有,我只是……只是需要你帮忙联系最好的医生。他是我儿子,也是……也是你儿子。你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选择认不认他。”
顾晏舟看着隔壁桌那个小小的背影。孩子正低头看书,很安静,偶尔翻页时露出侧脸。
“做过亲子鉴定吗?”他问。
林薇薇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过来:“三年前做的,在温哥华。”
顾晏舟没打开。
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知道吗?”
“不知道。”林薇薇摇头,“我只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他很懂事,从来不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却丝毫缓解不了紧绷的气氛。
“晏舟,”林薇薇声音发颤,“对不起。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我不该……可孩子是无辜的。求你,帮帮他。”
顾晏舟闭上眼。
脑子里闪过沈清悦的脸,她温柔地抚着小腹的样子,她笑着说宝宝今天又踢了她一下的样子。
他睁开眼,看向林薇薇:“我会安排医生。但我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在上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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