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慧兰就起来了,熬了两大盆石花膏,原本许明远要跟着一起去。
但青禾正好今天没事,弟弟跟肖野去修补渔船了,她决定陪赵慧兰女士去镇上。
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许明远没去成。
青禾心里盘算着,等回头有钱了买辆拖拉机或者三轮车,不管干什么,去镇上都要方便些。
她们赶在中午工人下班前,先在罐头厂门前找了个阴凉的位置摆好了摊位。
一张折叠木桌,上面摆上切好的一盆石花膏,红糖浆,花生碎一字摆开,碗也洗的干干净净。
青禾端了几碗给保卫科的人,他们同意让她打水洗碗。
赵慧兰去拎了两桶水先备着。
没一会工人下班,闻着甜香凑过来,“婶子,这是卖的啥?”
赵慧兰有些局促,“石花膏,一毛一碗,解暑的。”
一毛钱对于拿工资的工人来讲不贵,很快有人掏钱递过去,“给我一碗。”
赵慧兰开心的接过,给人打了一碗。
那人尝了一口当即喊道:“比喝凉水舒坦,再来两碗。”
不到半个钟头,两盆石花膏就卖完了,赵慧兰后来忙的恨不得长出五只手来,原本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到最后都用喊的。
回去的路上,青禾数了数一共卖了28块钱。
她妈坐在自行车后座,攥着钱,手指都在发抖,天哪,镇上的工人一个月也就才30来块钱,她一个农村妇女一天就挣了这么多。
跟做梦似的。
回到家,赵慧兰把收入跟许明远一说,把许明远都惊讶到了,“这么多钱,老婆你太厉害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赵慧兰又熬了三盆石花膏,她手上抱着一盆,许明远一个手把手上挂着一盆。
夫妻两个去了镇上。
两人今天先去了罐头厂,罐头厂今天有不少人特意带了饭缸子过来,买了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剩下的没卖完的,两人决定去机械厂碰碰运气。
到了地儿,两人刚摆上桌子,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这不是明远吗?”
许明远回头,只见个穿着笔挺干部服,口袋插着两只钢笔的男人走过来,是他在京市时司机家的儿子,周志谦。
当年周志谦的父亲在他家当司机,他爸为人宽厚,就把周志谦转到他一个学校读书,连周子谦这个名字都是来到许家后,重新改的,之前不知道是叫狗蛋还是啥。
学费许家出,京市的贵族中学,一年光是学费对于周子谦家里来说都是天文数字,里面富家子弟,名门之后成群。
不然以周子谦家里的条件,他连这所学校的门槛都摸不到。
周志谦也跟着许明远住在许家,同进同出,两人好的跟兄弟一样。
后来许家出事,周志谦第一个站出来反咬了他们一口。
说他是大少爷欺压贫苦百姓,作威作福让他当牛做马。
许明远下放到渔村,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赵慧兰,在渔村安了家。周志谦知青下乡进了机械厂,因为学历高,一路平步青云,娶了同样是京市的知青为妻。
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许明远看着来人没说话,赵慧兰站到丈夫的前面。
“你是明远的妻子吧,之前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想去看看呢,奈何明远心里对我有气,根本不搭理我。对了,明远,我现在升任副厂长了,倒是你,当年京市的许家少爷,下放搞改造这么些年,倒学会走街串巷卖小吃了。”
赵慧兰气的脑门突突跳,开口就要问候对面人八辈祖宗。
许明远拉着妻子的手,“卖小吃怎么了?我许家祖宗当年也是卖小吃起家,要没有我许家,当年你跟你爸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不然哪有后来恩将仇报的戏码。”
周子谦脸色一黑,他最恨别人提起当年的他受许家恩惠的事情,“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保卫科的人都眼瞎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在厂门口,吃出了问题谁负责,赶紧把人给我赶走。”
保卫科的人因为刚才赵慧兰学着女儿给他们都送了吃食,被喊过来时神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婶子,没办法,你把东西收收。”
赵慧兰没有收,只是把桌子往后挪了些位置,“怎么,这地方都是你机械厂的?我今儿就在这个摆了,你能把我摊子砸了?你敢动一下,我就敢躺在你机械厂门口。”
周子谦嫌弃的瞪了赵慧兰一眼,嗤笑道:“想不到你许明远,竟落魄到娶个泼妇为妻,看你这么可怜,今天我就不为难你。”
“你站住,周子谦,跟我媳妇道歉。”许明远从摊位后面站出来,20多年京市望门之后,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不是几十年的渔村生活可以磨灭的。
周子谦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在台下看着台上众星拱月的许明远,而他只是一个司机之子的时候。
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模仿,这个从他出生起就注定了的标签,好像怎么也撕不掉。
好在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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