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你们厂门口摆摊的这些天,我听不少人抱怨过周建军,说他的技术根本达不到三级工的标准,
一个车间待着的,水平到底咋样,大家都门清,
所以他既然技术不达标,做的东西肯定会出问题,只是被他爹善了后。
我们只要揪出问题,找到机会跟上级举报,他们周家就翻不了身。”
青山捡起一个猫眼螺放进背篓里,他迟疑道:“没必要吧,我已经当上副主任了,他们也受到了惩罚,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就行了。”
“呵呵,哥你真天真,你当他们跟你一样无邪呢?人家现在搞不好正在商量着怎么弄死你,你还在这发善心?”
“我只是觉得一个厂的同事没必要。”
青禾气死了,恨不得把她哥踹进海里洗洗脑,这货就跟前世的自己一样,傻白甜,二百五。
“我去,你气死我了,我说的你到底听不听?”
“真的,小妹,上个班而已,我觉得你有些过于忧虑了。”
青禾一巴掌甩她哥背上,青山看他小妹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害怕的跑了,青禾跟在后面追,“我忧虑,我这都为了谁,你这个二傻子,蠢货。”
头顶上都绿油油了还美滋滋。
我勒个去。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按我说的去做,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别打了小妹,我照做就是。”
“还有,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多顾顾家,哪天老婆跟人跑了都不知道。”
许青山笑嘻嘻,“怎么会,丽萍跟我都生两个孩子了,往哪跑,你一天到晚净瞎说。”
青禾真的有种看以前自己的即视感,也有种打不死以前自己的无力感。
两人回去时,孙丽萍正在灶房下面,昨天买的五花肉切成肉丝,看见他们露出一个大笑脸,“回来了,挖到啥了?早上下肉丝面吃,一会就好。”
青禾怪异的看了眼她老娘,赵慧兰耸耸肩。
莫非是嫂子想通了?她哥现在升了职,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主任,眼瞅着前途肯定比周建军好多了。
不管怎样,现在有自己兜着这个家,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
肖野的木船修了半个月,船底桐油刷了三遍,晾干。
桅杆加固了麻绳。
船舱里添置了两个橡胶救生圈、一张中等大小尼龙渔网、还有一个青禾爸给他们做的简易木质鱼箱。
三人第一次出海,肖野照顾青禾这个新人,没去深海。
青禾坐在移动的船上,对周围的感知没法像在陆地上时那么稳定。
肖野凭着感觉撒下第一网,收网时,里面只有十几条巴掌大小的鲳鱼。
青林热火朝天的拉上来往,有些失望。
“野哥,这也太少了吧。”
“还行,不空网就算不亏。”
肖野见青禾一直看着自己撒网的动作,把缠好的渔网递过去:“试试?撒谎得借腰力,光用胳膊得把自己也扔下去。”
青禾想象了下画面,乐了。
肖野从她身后类似环抱的姿势,轻轻扶着她的两个手腕。声音压的很低,几乎贴在她的耳尖:“左脚往前踩稳,网往左边斜着甩,力气别太猛,我在后面托着你。”
青林看着两人的姿势嘿嘿直乐,看样子他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青禾耳尖发烫,沉迷男色的同时,还不忘集中注意力,突然她感受到几条大鱼的游动,调整了下方向,准备撒网。
肖野感受到她的动作,“不急,慢慢来,我帮你带把劲,跟着我的动作走。”
青禾的手腕被握住,肖野的掌控力很强,她完全跟着他的劲走,两人贴的近,她甚至能感受到肖野发力时,紧绷的腰腹。
“哗啦。”渔网被撒了出去。
等了一会,肖野陪她一起收网,麻绳勒的掌心发紧,直到网底传来轻微的沉坠感,“有东西。”
拉上来一看,三条黄姑鱼在网眼里扑腾,每条大概有两三斤重。
“嘿,姐,你竟然网到了黄姑鱼,运气真好。”
青禾后面又试了几次,收获不是很好,她没感应到大的鱼群,主要原因是她的感受范围太小
回去还是得练习扩大感应范围,不然在这茫茫大海里,太难了。
等到返航时,渔获拢共只有3条黄姑鱼,20来条条小鲳鱼,8只梭子蟹。
“黄姑鱼正好送迎兵楼,应该能卖个好价,小鲳鱼不知道李主任那里要不要,正好可以做鱼糜罐头。梭子蟹正好就都给李主任了。”
果然,把黄姑鱼送给迎宾楼时,刘大厨给了12块一条的价,并且叮嘱“下次有活的,不管多少都给我留着。”
小鲳鱼李主任收了,还让他们以后每周送20斤过去,3毛8一斤,比鱼贩子还要高3分。
这次挣的不多,扣掉柴油钱,剩下还是放在肖野那里,留着等月底一起分。
几人回村时,才到村口,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青禾循着哭声来到海边,村里许多人都在,她大舅她娘都在。
“妈,怎么了?”
哭的是村里王阿福的媳妇,她抱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跪坐在海滩边上,哭声凄惨,村民们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你怎么就么狠心呐,丢下我们娘几个就走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王阿福他老娘身体不行,最近天热,身体越来越差,王阿福没办法,只能驾船去了远海,想碰碰运气弄点钱,谁知道,哎。”
王阿福家村里出了名的困难,木船还是他爹留下来的,船底补了三层布丁,连个像样的救生圈都没有,昨天出的海,村里人举着煤油灯在海边守了一夜,接过只在今天早上捡到一块挂着他渔网碎片的船板。
靠海吃海,80年代的渔村就是这样,没有天气预报,没有航海设备,全靠经验和运气,只能拿命去赌。
青禾有些难过。
她大舅上前安抚,和村里人一起劝王阿福的媳妇,瘦小的女人牵着两个脸上挂着泪珠茫然无措的孩子,他们只知道爸爸没有了,不知道以后将要面临什么。
村里人,包括肖野和青林都驾船出去找了一圈,根本没有找到王阿福的尸首。
其实大家心也清楚,茫茫大海无异于大海捞针,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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