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路絮絮叨叨。
终于到了渔村。
两人付好车费同中年人告别。
蒋书豪在心里喊道：雪薇，我来了。
江潮是第一次来，他打量着妹妹生活的村子。
离海很近。
海风吹来海浪的声音。
村里多是一些低矮的石头屋，进村的路坑坑洼洼，是一条沙子混合着石子的路。
家家户户门口晒着咸鱼。
江潮难以想象，在家和公主一样的妹妹，是怎么在这个渔村里生活，并抚养孩子长大。
蒋书豪二十年前来过，雪薇不知道，他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村里人告诉他，雪薇刚生过孩子，是个男孩。
那是他们两的孩子。
终于碰到一个渔村人。
两人踟蹰了半天，谁也没有上前。
最后还是村里人好奇，问他们找谁。
“大姐，我找江雪薇，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江雪薇？雪薇吗？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大哥。”
“大哥？别说长得是有点像，雪薇在村里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家人来看过，我们都以为她是个孤儿。
不然肖家人怎么敢那么欺负她。
她都不在了，你们来干什么？”
蒋书豪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发抖：“什么叫不在了？”
妇人白了他一眼，“不在了就是死了，去年死的，病死的，要我说就是被肖家人磋磨死的，死了没三个月，肖平安又找了一个。
把她留下的一双儿女都赶了出去，不过幸好，肖野争气。
你们该不会是听说侄子挣钱了，过来分钱的吧？”
妇人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看向两人时呆住了。
“哎，别哭啊，你们真是的，活着的时候不来，死了哭又有什么用，好了好了，我带你们去找雪薇儿子。”
“哎。”
一声叹息。
叹的两人肝胆俱颤。
妇人刀子嘴豆腐心，把两人带到肖野家。
蒋书豪打量，房子看着像是一个仓库。
“肖平安又找了个新老婆，新的这个带了两个孩子来，趁肖野不在家虐待他妹妹，我跟你说，那人还是个表态，专门喜欢小女孩的变态。
还好被抓起来了。
肖野知道后就跟他爸断绝了关系，带着妹妹搬到了这边的仓库来住。”
“雪薇命苦，多么好一个姑娘，却跟了肖平安这个畜生，两个孩子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拉扯大，小的那个三岁发烧烧坏了耳朵，她为了攒钱给孩子看病，起早贪黑的下海。
当初来的时候多漂亮端庄的一个人，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妇人有意让两人不好过，一路都在讲雪薇受过的苦。
“但凡她有个靠山，都不至于。”
江潮能猜到妹妹肯定吃了不少苦，但这些苦真的被人摊开摆在他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蒋书豪恨不得当场捅死自己。
妇人敲门。
“肖野，有人找你，他们说是你妈那边的人。”
肖野正跟青禾、青林三个在处理鱼，昨晚放的地笼，装了不少。
闻言他抬头看向门口。
青禾也看了过去，肖野跟门口的两个人长得都有点像。
江潮局促地上前，看着自己空着的两只手有些懊恼。
“肖野是吗，我叫江潮，是雪薇的哥哥，是你的”江潮哽咽了一下，“舅舅。”
肖野跟妹妹长的太像了。
十八岁的妹妹，和二十岁侄子的样子在此刻重合。
蒋书豪泪流满面，他定定地看着肖野，太像了。
这是他跟雪薇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他却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过。
肖野冷漠地看着两人，“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江潮小心翼翼地说：“是肖平安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你。”
“肖平安去找你们了？”肖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看了蒋书豪一眼，约莫四十出头，气势沉稳威严，身形挺拔，剑眉星目，依稀能看出他当年的模样。
难怪母亲会喜欢。
可惜是个没有担当的渣男。
他嘲弄道：“是不是肖平安利用我问你们要钱了？”
“你不必理会他，我现在已经成年，户口也都迁出来了，已经自立门户，沪市那么远，他一次要不到，不会再去两次三次，你们不必特意跑一趟。”
两人也察觉到肖野的冷漠，心中愧疚更甚。
蒋书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肖野，“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雪薇。”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喉咙发紧：“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存在，当年，我和你母亲，是青梅竹马……”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肖野打断，“如果你们是来看母亲，我现在带你们去，多余的话没必要。”
江潮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哽咽着说：“是我们对不起她，对不起你，如果我们早点来，如果我们当年……”
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青禾想起了自己，她可以重来，是老天的恩典。
可这世上又有多少可怜人，没有重来的机会。
海风卷起海浪的咸腥，带着一丝凉意。
蒋书豪缓缓走到肖野面前，目光里有着难以言说的自责，想说的话太多了，最终只化做一句沉重的：“孩子，对不起。”
临近中午，青禾简单地煮了几碗阳春面，卧上荷包蛋，撒了把香葱，简单却热乎。
蒋书豪和江潮坐在木凳上，手里捧着粗瓷碗，却没什么胃口。
肖野吃的很快，“吃快点，早点去看我妈，待会我送你们去镇上，天黑路不好走。”
青禾拉了拉肖野的衣袖，“纸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恩，碗等我回来洗，有事你就先回去。”
蒋书豪看了眼青禾，看两人之间自然的亲昵，也大致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看着挺不错的一个小姑娘。
肖野拎着篮子，“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她。”
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肖野在一片临海的坡地上停下。
一个小小的土堆，坟墓的左右分别用石头砌了个花坛，里面种满了各种野花。
土堆前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
上面写着“江雪薇之墓”。
按照渔村的传统，上面刻了肖野和月月的名字，却没有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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