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现锋芒
素笺成灰,余烬在指尖残留微温。
沈清辞凝视着跳跃的烛火,眸色幽深。城南济世堂,三日后酉时。这邀请来得突兀,却也在意料之中。对方以“金线幽兰”叩门,以密信相约,行事隐秘却堂皇,不似宵小之辈。但究竟是友是敌,仍需亲探。
眼下,却有更燃眉之事。
清安身边危机四伏,李大夫这枚棋子必须尽快拔除,柳氏母女的爪牙,也要敲山震虎。
“青黛,”她唤道,“你兄长那边,有回信了吗?”
青黛低声回:“奴婢已经设法递了话出去,兄长回说会仔细留意,一有合适的院子便来报信。只是……小姐,咱们手头的现银……”她面露难色。沈清辞的生母嫁妆账目虽在,但库房钥匙和对牌都在柳氏手中,平日里支取银钱首饰都要经柳氏点头,如今这情势,怕是难了。
“银钱之事,我自有计较。”沈清辞沉吟。前世她醉心医术,对庶务并不精通,但也知道些生财的门道。她那些超出时代的医术见解和药方,本身便是巨大的财富。只是如何安全地变现,还需筹谋。“先办好眼前事。明日一早,你去一趟梧桐苑,就说我夜里忧思过甚,旧日心悸之症有些犯了,想请李大夫过来瞧瞧,开一剂宁神的方子。”
青黛会意,这是要引蛇出洞,亲自试探那李大夫。“是,小姐。”
次日一早,青黛依言去了。不多时,便领着一位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提着药箱的大夫进了揽月阁。正是府中常聘的李大夫。
李大夫行礼问安,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这位大小姐昨日刚闹出退婚丑闻被禁足,在他看来已是失了势的,若非柳夫人暗中交代要多“关照”梧桐苑那位小少爷,他都不太想踏足这晦气地方。
“有劳李大夫跑一趟。”沈清辞靠坐在窗边榻上,面色故意显得有些苍白,伸出皓腕,“昨夜惊梦,心慌气短,难以安枕。”
李大夫搭上脉,捻须片刻,道:“大小姐这是思虑过度,肝气郁结,扰动心神。待老夫开一剂疏肝解郁、宁心安神的方子,服用几日便好。”说着,便提笔要写。
“且慢。”沈清辞缓缓抽回手,语气平淡,“李大夫,我这病症,自己略通医理,倒觉得像是心脉失养,虚火上炎所致。若用疏肝之药,如柴胡、香附之类,恐更耗心阴,反而不美。不若用些丹参、麦冬、五味子,佐以少许朱砂镇惊,更为稳妥。您说呢?”
李大夫笔尖一顿,惊讶地抬眼看向沈清辞。这位大小姐懂医术他是知道的,却不想能说得如此内行,且提出的方子……竟真比他随口拟的要对症些!他心下惊疑,面上却笑道:“大小姐高见,是老夫思虑不周了。便依大小姐所言。”他依言改了方子,心下却对沈清辞多了几分警惕。
沈清辞接过方子,扫了一眼,点头道:“李大夫医术高明,怪不得母亲如此信赖,将清安的身子也全权托付给您。清安那咳疾,用了您的药,似乎也未见大好?”
李大夫心头一跳,忙道:“小少爷是先天不足之症,需缓缓图之,急不得。所用方剂皆是温补润肺、化痰止咳的温和之药,长期调理方可见效。”
“温和之药?”沈清辞指尖轻轻敲着那张宁神方,语气依旧平淡,却似带着无形的压力,“我前日去看清安,闻他药中,除了常服的枇杷叶、川贝,似乎还有一丝别样的气味……倒像是苦蔓藤?”
李大夫脸色唰地变了,额头瞬间渗出细汗,强笑道:“大、大小姐说笑了,苦蔓藤性寒有毒,怎会用于小少爷的药中?定是大小姐闻错了,或是药中其他配伍的气味混淆……”
“是吗?”沈清辞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正是昨日从沈娇娇送来的糕点上刮下的那点淡黄色花粉。“那李大夫再帮我瞧瞧,此物又是什么?我瞧着,倒像是醉仙花粉。”
李大夫一见那粉末,再听“醉仙花”三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脸色由白转青。苦蔓藤还可辩解是误用或替代,醉仙花却是明明白白的毒物!这位大小姐,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还拿到了证据!
“大小姐……这、这从何得来?此物确有毒,需慎用……”他语无伦次。
沈清辞将油纸包慢条斯理地重新包好,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李大夫:“从何得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夫,你受我沈家供奉,却在我的饮食中误用虎狼之药,在我幼弟的药中暗掺伤身之物,如今更有这等毒物出现在他身边……你说,我若将此事禀明父亲,禀明老夫人,你会如何?你全家老小,又会如何?”
“噗通”一声,李大夫直接跪倒在地,面如死灰,连连磕头:“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老夫……老夫也是一时糊涂,受人指使!老夫绝无害死小少爷之心,只是……只是奉命让他病弱些,离不开药石……那醉仙花粉,绝非老夫所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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