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关心侯府，实则是在警告老夫人不要轻易处置柳氏，暗示沈清辞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甚至将孙大夫之死也隐隐与侯府内斗联系起来，想把水彻底搅浑。
沈清辞心中寒意更甚。瑞王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给柳氏撑腰，并反过来给她扣帽子了！
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殿下之意，老身听明白了。侯府家务事，自有老身这个一家之主裁断。谁是谁非，老身心中有数。至于孙大夫之事，自有官府查明，老身相信朝廷法度。不劳殿下费心。”
她态度强硬，直接表达了不欢迎瑞王插手侯府内务的意思。
瑞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掩饰过去，叹了口气：“老夫人执掌侯府多年，小王本不该多言。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飘向沈清辞，意味深长道，“只是如今沈姑娘身份特殊，与容世子关系匪浅。容世子刚刚立下大功，圣眷正浓，行事风格……或许与往日不同。小王只是担心，一些小事，若被有心人放大，或是被借题发挥，恐对侯府不利，亦可能影响到沈姑娘与容世子的‘情谊’。毕竟，京城人多口杂，众口铄金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暗示容璟可能借侯府之事生事，甚至暗示沈清辞若不顾及侯府（实则是柳氏母女），容璟也可能因此对她不满。更恶毒的是，继续用“情谊”二字渲染沈清辞与容璟的不清不楚，试图从名声上施压。
沈清辞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好一个夜凌云，前世用柔情和谎言骗她，今生用权势和污名压她！他当真以为，她还是那个任他拿捏的沈清辞吗？
她正要开口反驳，老夫人却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显然气得不轻。
“祖母！”沈清辞和吴嬷嬷连忙上前。
瑞王也适时露出关切之色：“老夫人保重身体。本王之言，或许逆耳，却是一片赤诚，为侯府长远计。还望老夫人三思。”他站起身，“既然老夫人身体不适，本王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正在为老夫人顺气的沈清辞，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冷意，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属于猎人对逃脱猎物重新燃起的兴趣与占有欲。随即，他转身，带着随从大步离去。
瑞王走后，老夫人咳得更厉害了，沈清辞连忙又喂她服下一颗药丸，并运起一丝微弱的、融合了毒术医理的灵力，轻轻按揉老夫人背部几个穴位，助她顺气。
好半晌，老夫人才缓过来，靠在椅背上，脸色灰败，眼中尽是悲愤与疲惫：“你都看到了……听到了？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权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他的目的，什么黑白是非，什么亲情伦理，都可以颠倒！”
沈清辞默默替老夫人顺着气，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火焰。瑞王的威胁，她记下了。祖母的身体状况，她也更确定了。
“祖母，您的身体……不能再拖了。”沈清辞低声道，语气坚定，“孙女必须尽快查明您身边的隐患。瑞王今日前来施压，恐怕不止是为了柳氏。孙女的归来，以及……与容世子的关联，可能让他感到了不安。他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小心，也越要尽快肃清内患，不能让侯府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更不能让您再受伤害。”
老夫人握住沈清辞的手，她的手冰凉而颤抖，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决绝的光芒：“清辞……这个家，祖母怕是……力不从心了。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今晚……今晚你悄悄来我房里，我让吴嬷嬷接应你。有些东西，该交给你了。”
沈清辞心头一震，看着祖母苍老而坚毅的面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她们都不知道，瑞王离开永宁侯府后，并未直接回王府。他的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巷弄深处的一间不起眼的茶楼后门。
一名做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将他引入密室。
密室内，早已有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人等候。
“王爷。”黑袍人声音嘶哑难辨。
“事情办得如何？”瑞王坐下，面色阴沉，全无在侯府时的温和表象。
“孙大夫已处理干净，线索断了。永宁侯府那边，柳氏被禁足，沈二小姐被看管，但老夫人似乎……起了疑心，正在暗中调查。沈清辞……比我们预料的更难对付，她似乎精通毒理，识破了药中的手脚，还疑似……察觉到了老夫人身体的异常。”黑袍人禀报道。
瑞王眼中寒光一闪：“沈清辞……她何时学了这些本事？北境一行，容璟到底给了她什么？”
“属下正在查。另外，我们的人发现，永宁侯府内外，多了不少陌生的暗哨，身手不俗，疑似容璟的人。”
“容璟……”瑞王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阴鸷，“他倒是护得紧。不过，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护到几时。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黑袍人低声道：“一切就绪，只待时机。‘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愿意配合。只要时机一到，便可让容璟……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届时，沈清辞失去倚仗，还不是任由王爷搓圆捏扁？”
瑞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而志在必得的笑容：“很好。继续盯紧侯府和听澜别院。沈清辞……本王迟早要让她知道，背叛本王，投入他人怀抱，会有什么下场！”
密室中，阴谋的气息如毒蛇吐信，缓缓弥漫。
而听澜别院内，容璟也刚刚收到了墨羽关于瑞王离开侯府后诡异行踪的急报。
“去了城西‘清源茶楼’的后巷密室？”容璟看着纸条，眼神锐利如刀，“看来，我们的瑞王殿下，在京城的地下营生，还真不少。查！给我挖出那间密室背后的人，还有瑞王最近所有不寻常的往来和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棋盘上的棋子，都已开始悄然移动。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沈清辞今晚即将从老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或许将成为打破僵局、甚至揭开更大秘密的关键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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