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啊,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月都没停。赤水河就像条被困住的大龙,在群山里嗷嗷叫着翻腾。
那河水又浑又浊,浪头一个劲儿地往堤岸上拍,沿岸的村子一点点就被河水给吞了。
稻田全淹了,房子也塌到泥里去了,老百姓只能扶着老的、带着小的往高坡上跑,眼睛里满是绝望。
可就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灾难当中,镇东河口那儿有一团灯火一直亮着。
有个三丈来高的木台立在洪水边上,木台是用粗木头搭的架子,黑布做的幕布,四个角还挂着青铜做的风铃呢。
台上挂着一幅老大的皮影,上面是个穿着黑衣服的剑客站在波涛汹涌的浪尖上,手里拿着把没名字的剑指着深渊,剑指到哪儿,浪就往两边分开。
这是《赤水斩蛟》演到第七天了。锣鼓还没敲呢,台下就已经坐满了人。
苏锦瑟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站在幕布后面,手指头轻轻挑着丝线,让皮影里的人在波浪上走。她脸上安安静静的,可眼睛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似的,把台下的人眼睛都扫了一遍。
“不是神仙就斩不了蛟龙,没有勇气就渡不过灾难。”很低沉的旁白从幕布后面传出来,就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这个劫难得由天命之子来应对,那个背着棺材的顾夜白,他是星宿下凡,是奉了命令来除妖的。”
台下的人听了就开始骚动起来。“真的是他啊?前几天在戏里演那个‘义胆寒江客’的人?”
“就是他呀!听说评录阁都偷偷把他名字记下了呢!”
“你们晓得不?昨天夜里啊,胡老大亲眼瞧见河中间冒出两团红光,就跟……就跟鬼的眼睛似的!”
大家正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小豆子蹲在戏台子的角落里呢,怀里抱着个破破烂烂的陶罐,正偷偷摸摸地数着铜板。
这些铜板可都是他这几天花大价钱收来的“异象证据”。什么渔民说夜里听到婴儿哭,其实就是鳄鱼在低声叫;说水面上泛红光,那是他撒的磷粉碰到水反光弄出来的。
这些话啊,都是苏锦瑟一个字一个字编排好的,然后经过老百姓你传我、我传你,最后就变成了所谓的“天兆”。
其实啊,真正的计划早就开始布局了。
三天前呢,胡舟子带着二十一个渔夫,跪在县衙门口,写了血书请愿,上面写着:“漕运都断了,官府啥也不管,难道要老百姓在这儿等死吗?”
林捕头出来安抚大家,可他去查案的时候发现,那些淹死的人尸体都是青的,嘴唇和牙齿都是黑的,内脏里居然还有奇怪的毒。
他想再深入调查,结果被上司一下子抓住手腕,压低声音警告他:“别去惊动赵老爷。”
这个赵万金啊,是做盐铁生意的大盐商,三州的水路都被他捏在手里呢,就连知府大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谁敢去招惹他呀?
但是就有人有这个胆子。
就在那天夜里,雨下得特别大,衙门值班房里的蜡烛火光晃来晃去的。林捕头走了之后啊,就听到窗棂那儿轻轻响了一下,嘿,一道苗条的影子偷偷摸摸地就进来了。
苏锦瑟脸上蒙着薄纱呢,她用手指头蘸了蘸墨,然后在卷宗最上面那一页写了一行字:
“毒是从上游那个‘青鳞潭’来的,是用蛇涎膏做的,能让人昏过去掉到水里,就跟被蛟咬了似的。”
她写的字普普通通的,但是内容准得就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她把化验的结果藏在一封密信里,让影鸦给送出去了。
用不了半天,这个消息就会顺着江湖里那些隐秘的线路,传到各种各样的人耳朵里去,特别是那些盯着“风云录”榜上位置、心里正痒痒的新冒头的势力。
她呢,不着急马上把真相给捅出来。
她就想啊,让怀疑的种子先在大家心里种下就成。
到了第三天晚上,雨下得更大了。
雷声在天边轰隆隆地响,震得人心里直发慌。
洪水都已经涨到高台的底部了,那些木桩子嘎吱嘎吱地响,就好像随时都会塌了似的。
可是苏锦瑟站在台上,动都不动一下。
她抬起手,把早就布置好的磷火机关给点着了。
一下子,河面上就出现了好多幽蓝色的小光点,顺着水流漂啊漂的,就好像天上的银河掉到河里了一样。随后呢,她就在岸边放了特制的浮灯下去,是两盏猩红色的灯笼哦。这灯笼里面装了反光的铜片呢,就随着浪头一起一伏的。从远处看呀,就好像水里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似的!
“蛟……蛟要出来了啊!”
“快瞧啊!那是啥呀?红眼睛呢!还在动呢!”
人群一下子就尖叫着四处乱跑开了,可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种恐惧和期待搅和在一起,就像烧起了一大片沸腾的火海一样。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锦瑟拿出来一面战鼓,扬起鼓槌“咚咚咚”敲了三下。
这鼓声啊,一下子就穿透了风雨,直直地冲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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